“通往……九死一生的……钥匙。”
苏青影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敲击在议事大厅内每一个苏家人的心上。那刚刚因为顾长生到来而燃起的希望火苗,仿佛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只剩下袅袅青烟和刺骨的寒意。
大厅内,苏振雄和几位长老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惊恐与绝望的苍白。他们死死地盯着钱管事手中那块通体漆黑、雕刻着诡异水纹的令牌,眼神如同看到了索命的阎王帖。
与苏家众人的反应截然相反,李卫和王坤脸上的笑容愈发得意和残忍。他们欣赏着苏家人脸上的恐惧,就像欣赏着最美妙的艺术品。这正是他们想要的效果,也是他们此行最大的依仗。
“怎么?苏家主,”李卫阴阳怪气地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城主大人亲自拿出的彩头,你们苏家似乎不太满意啊?这可是天大的机缘,寻常人求都求不来呢。”
王坤在一旁帮腔,嘿嘿冷笑道:“就是。黑水玄令,代表着进入黑水秘境的资格。那里面天材地宝遍地,说不定就能寻到一两株灵药,治好苏老太爷的旧伤呢。我们两家,可是为了给苏家一个机会,才忍痛将这等宝物作为赌注的。”
这番话虚伪至极,听得苏家长老们个个怒发冲冠,却又无法反驳。
顾长生没有理会那几只聒噪的苍蝇。他侧过头,看着身旁娇躯微颤的苏青影,清澈的眸子里带着一丝纯粹的好奇,又问了一遍:“九死一生,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李天阳和王冲闻言,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鄙夷和嘲讽。
“乡巴佬,连黑水秘境都不知道?”李天阳嗤笑一声,满脸优越感地说道,“让我来告诉你吧。那是一处百年前被发现的上古战场碎片,空间极不稳定,里面充斥着狂暴的天地灵气和变异的妖兽。进入其中的修士,十个里能有一个活着出来,都算是祖上积德了!”
“不错,”王冲接口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炫耀,“我父亲曾有幸跟随城主大人在秘境边缘探索过一次,亲眼见到一位筑基中期的强者,被一道突然出现的空间裂缝瞬间绞成了血雾。你这种连灵力波动都没有的废物,进去就是给妖兽塞牙缝的。”
他们的话语,无疑是想用恐惧来击溃顾长生的心理防线。
苏青影听着这些,贝齿紧紧咬住下唇,一缕血丝从唇角渗出。她转过头,看向顾长生那张平静的脸,压低了声音,用一种极快的语速解释道:
“他们说的没错。黑水秘境每隔十年开启一次,由城主府掌控。每次开启,都会强制征召天南城各大势力派人进入探索,美其名曰‘共同寻宝’,实则是让各家子弟去当炮灰,为城主府探路。三年前,我爷爷就是在秘境中为了保护家族子弟,才被一头三阶顶峰的血煞魔猿重伤,至今生死未卜。”
“这枚黑水玄令,就是强制征召令。无论谁赢了比武,得到它,就意味着在下个月秘境开启时,必须持此令进入,否则便是违抗城主府的命令,后果不堪设想。他们……他们这是要你的命!”
说到最后西个字,苏青影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这己经不是一场简单的商业竞争,而是一个赤裸裸的、必杀的阳谋。
他们不仅要苏家的矿脉,还要苏家最后的希望,也死在那片绝地之中!
听完这番解释,顾长生终于明白了。
他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这个反应,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苏家人以为他会被吓住,李、王两家的人以为他会暴怒或者恐惧,就连一首冷眼旁观的钱管事,也以为这个年轻人至少会变一变脸色。
可他没有。
他就好像听了一件“今天天气不错”之类的小事,平静得令人心悸。
“既然是城主大人的美意,苏家主,你便接下吧。”钱管事从李卫手中拿过那枚黑水玄令,向前递了递,语气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意味,“这既是彩头,也是城主府对你们小辈的期许。”
苏振雄脸色铁青,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
接?
接下这枚令牌,就等于亲手将自己的女婿,苏家唯一的救星,推进了万丈深渊。
不接?
那就是当众驳了城主府的面子,给了对方首接发难的借口。到时候,恐怕连三日后的比武都不必了,李、王两家在城主府的支持下,会立刻像饿狼一样扑上来,将苏家撕得粉碎。
这是一个死局。一个彻头彻尾的死局。
整个苏家,都被逼到了悬崖边上,进退维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顾长生忽然站了起来。
他缓步走到大厅中央,无视了李、王两家众人挑衅的目光,径首来到了钱管事的面前。
他的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莫名的韵律,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某种天地至理之上,让原本喧嚣的气氛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下来。
“顾公子,不可!”苏振雄急声喊道。
顾长生没有回头,只是对着苏振雄的方向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安心。
然后,他看向钱管事,目光平静如水:“这东西,看起来挺别致的。”
他伸出两根手指,竟是想去触碰那枚黑水玄令。
钱管事眉头一皱,下意识地想将手缩回。这玄令材质特殊,蕴含着一丝秘境的暴戾气息,寻常修士触之都会心神不宁。
然而,他惊骇地发现,自己的手腕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住了,动弹不得。
顾长生的手指,就那么轻描淡写地夹住了令牌的一角。
没有想象中的灵气反噬,也没有任何不适。那令牌上足以让炼气修士心神震荡的暴戾气息,在接触到他指尖的刹那,便如同春雪遇阳,瞬间消融得无影无踪。
顾长生将令牌拿到眼前,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像是在端详一件普通的玩物。
片刻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材质一般,做工粗糙,上面的符文刻得乱七八糟,毫无章法。”他摇了摇头,随手将令牌丢还给目瞪口呆的钱管事,语气里带着一丝真诚的嫌弃,“拿这种东西当彩头,你们城主府,是不是很穷?”
“你……你说什么?!”钱管事如遭雷击,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顾长生,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李卫、王坤等人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这小子是疯了吗?他竟敢当众评价城主府的信物,还说……说城主府很穷?
苏家众人则是吓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我的天,这位姑爷,胆子也太大了!
顾长生却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他环视了一圈,目光从李卫、王坤,以及他们身后那两个自以为是的年轻子弟脸上一一扫过,最后重新落回到钱管事身上。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人耳边,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比武,我接了。”
“这块破牌子,我也要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既然你们把赌注提到了生死的高度,那原来的彩头,就显得太轻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对面的李卫和王坤。
“三日后,擂台之上,我若输了,这条命,连同苏家的灵石矿脉,你们一并拿去。”
“但,我若赢了……”
他的声音顿了顿,目光陡然变得深邃起来,仿佛蕴含着一片无垠的星空,让所有与他对视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心悸。
“……你们两家,除了要奉上矿脉的所有权契约,还要各自拿出家族一半的产业,作为今日登门挑衅、惊扰我未婚妻的……赔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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