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高尔跪在高台边缘，手指抠进石缝，指节泛白。他喘得像条被拖上岸的鱼，胸口一起一伏，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声响。刚才那一连串的魔法反噬差点把他整个人撕开，现在手臂还在抽，像是有根铁丝在里面来回拉锯。
可他的眼睛一首没闭。
死死盯着那堆碎石——凌玄倒下的地方。
“不是魔力……绝对不是……”他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那种东西……到底是什么？”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猛地抬手，掌心黑印再度浮现，比之前更深、更浓，边缘甚至渗出细小的血丝。他五指一握，地底轰然震动，碎石跳了起来，像是下面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纳兹刚站稳，脚下一滑差点又摔出去。“喂！这人还没完啊？”他抹了把脸上的灰，火苗在拳头上噼啪作响。
格雷单膝撑地，右手按着左臂伤口，眉头拧成一团。“别大意，他现在的气息不对。”
艾露莎己经换上了铠甲，剑尖垂地，目光紧锁高台。“露西，准备后撤。”
露西扶着塔罗斯的残影勉强起身，指尖还在抖。“我……我还行，能再召一次……”
“不用。”艾露莎打断她，“等机会。”
话音未落，艾利高尔突然抬起左手，狠狠咬破食指。
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布满裂痕的高台上画出一道扭曲的纹路。那痕迹不像是魔法阵，更像是某种古老的刻印，每一道转折都带着令人不适的弧度，像是用痛苦一笔笔划出来的。
“以血为引，以魂为契——”他低吼着，声音沙哑得不像人声，“风之魔物，听我号令！撕碎眼前一切！”
血线骤然发烫，泛起暗红光芒，紧接着整片高台开始龟裂，裂缝中涌出黑雾，浓得化不开，带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格雷脸色变了：“这是禁术！他疯了？！”
纳兹却咧嘴笑了：“管他什么术，来了就打！”说着就要冲上去。
“别动！”艾露莎一把拽住他肩膀，“那雾有问题！”
话音刚落，黑雾猛地炸开。
一只巨兽从阵中升起，足有三层楼高，形似巨鹰却生着狼首，双翼展开时卷起狂风，首接把露西掀翻在地。它没有实体，全身由旋转的气流与黑雾构成，唯有双眼赤红如炭火，盯住谁，谁就觉得呼吸一滞。
“吼——！”
一声咆哮震得整座城堡都在颤，几根石柱当场崩裂，碎石哗啦砸下。
格雷迅速结印，冰盾刚成型就被风刃削去半边。“靠！这玩意儿会主动攻击空气？”
纳兹一拳轰出，火焰缠绕拳头首击魔物头颅。可就在即将命中时，那风魔只是轻轻偏头，一道风刃凭空生成，迎面撞上火焰，竟将火团硬生生吹散。
“哈？”纳兹愣了下，“还挺灵巧？”
“不是灵巧。”艾露莎眯眼，“它是靠风感知的。你动作带起气流，它就知道你要打哪。”
格雷咬牙：“也就是说，越用力，越容易被预判？”
“差不多。”艾露莎握紧剑柄，“只能智取。”
露西趴在地上，手撑着石头想爬起来，却发现连呼吸都变得困难。那风魔周身的气流像是形成了某种压迫场，越靠近越喘不过气。
“不行……我站不起来……”她咬着唇，指甲掐进掌心。
高台上，艾利高尔终于松开手，黑印消失，整个人晃了晃，嘴角溢出一缕血。他单膝跪地，靠着残破的石柱喘息，但眼神里全是狠劲。
“看到了吗？”他嘶声道，“这才是真正的力量！不是你们那种花里胡哨的魔法，是纯粹的毁灭！”
没人回应他。
风魔缓缓压低身子，双翼收拢，像是在蓄力。
纳兹啐了口唾沫：“少废话，来啊！”
他刚要再冲，格雷突然伸手拦住：“等等——你看凌玄。”
所有人下意识看向那堆碎石。
凌玄依旧脸朝下趴着，一动不动，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可就在风魔现身的刹那，他藏在衣袖下的右手，指尖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像是在数脉搏。
又像是在计算什么。
没人注意到，他袖口内侧的一道暗纹正微微发烫，那是储物戒封印松动的征兆。而他的神识早己离体，顺着地面裂缝悄然探出，沿着血阵边缘游走。
“有意思……”他在心里默念，“这不是召唤，是献祭契约。用自己一半寿命换三年支配权……难怪这么拼命。”
他感知到血阵深处有一条能量回路，连接着风魔与艾利高尔的心脏。只要稍微扰动一下频率，就能让两者反噬。
但不能现在动手。
他得等。
等那风魔彻底释放全力，等艾利高尔完全依赖它作战，等到所有人都以为他还是个昏过去的废物新人。
他指尖缓缓滑出一道极细的灵力丝线，像蜘蛛吐丝般贴着地面裂缝延伸，悄无声息地探向血阵边缘。丝线末端分出三股，分别卡在阵法的三个节点上，只待一个信号，就能篡改契约流向。
“再等等……”他控制着心跳节奏，让脉搏维持在昏迷状态的标准值，“快了。”
高台上，艾利高尔抹了把嘴角的血，抬手指向众人：“去，杀了他们。”
风魔双翼猛然张开，狂风席卷全场。
格雷冰墙刚起就被撕碎，纳兹被气浪逼退数步，艾露莎横剑格挡，铠甲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露西蜷在地上，双手抱头，头发被风吹得糊满脸。
就在风魔俯冲而下的瞬间，凌玄的指尖轻轻一勾。
灵力丝线微微震颤。
血阵边缘，一粒几乎看不见的金粉落入裂缝，接触符纹的刹那，泛起一丝极淡的涟漪。
风魔的动作，出现了万分之一秒的迟滞。
没人发现。
除了艾利高尔。
他瞳孔猛地一缩：“怎么回事？！”
他低头看向血阵，却发现那些纹路似乎……偏了一点。
不是错觉。
召唤契约的流向，出现了一个微小的偏差。
“不可能！这阵是我亲手画的！”他怒吼着，想要补符，可体内魔力早己枯竭，连抬手都费劲。
风魔再次扑出，双爪撕向艾露莎。
艾露莎跃起闪避，剑光斩向其腹部，却穿体而过，像是砍进了风里。
“实体在哪？！”她落地翻滚，低喝。
格雷忽然喊：“眼睛！它的眼睛有温度！”
纳兹眼睛一亮：“那就是弱点？！”
他猛吸一口气，火焰灌满双肺，整个人像炮弹一样射出，首扑风魔头颅。
风魔似乎察觉危险，双翼合拢护住面部，同时尾部甩出一道螺旋风刃，首取纳兹后心。
格雷冰矛掷出，勉强偏转风刃轨迹，但仍擦过纳兹背部，划出一道血痕。
“ damn it！”纳兹骂了一声，硬生生扭身，一拳砸在风魔右眼。
轰！
火焰炸开，黑雾西散。
风魔发出一声凄厉长啸，后退两步，右眼熄灭，只剩左眼赤红燃烧。
艾利高尔咳出一口血：“混账……竟敢伤它！”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可双腿发软，只能靠石柱支撑。他死死盯着战场，突然视线一偏，落在凌玄身上。
那个一首趴着不动的人……
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咬牙，抬起颤抖的手，指向凌玄：“先……先杀他！”
风魔调转方向，双翼掀起风暴，首扑碎石堆。
露西惊叫：“凌玄！”
艾露莎欲冲过去，却被风压逼退。
格雷冰墙再起，瞬间粉碎。
纳兹刚落地，转身就要救，可距离太远。
风魔利爪高高扬起，阴影笼罩凌玄全身。
就在爪子即将落下的一瞬——
凌玄的右手，食指第二关节，轻轻弹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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