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菲儿化作的火光消失在天际,我依旧站在院中,手中那张古旧的兽皮丹方,此刻却显得无比滚烫。它既是解决我根本困境的希望,也是将我推向另一处深渊的钥匙。
固本培元丹。
无根之魂。
大凶之地。
这几个词在我脑海中反复回响,最终都指向了宗门后山那片无人敢于轻易踏足的区域——锁妖塔。
那里是青莲剑宗的禁地,传说中镇压着百年来宗门捕获的所有妖魔邪祟。塔内怨气冲天,凶险异常,寻常弟子靠近百丈之内都会被阴煞之气侵蚀心神,更遑论进入其中。
可丹方注解上那句“天地怨气所生,无形无质”,几乎就是为锁妖塔量身定做。若说整个青莲剑宗哪里最符合“大凶之地”的描述,除了锁妖塔,再无别处。
我的心中燃起一团火。
李玄与魔宗的勾结就像一柄悬在我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我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将希望完全寄托于苏映雪的庇护。我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提升实力,拥有足以自保甚至反击的力量。
锁妖塔,我非去不可。
然而禁地之所以是禁地,便意味着森严的壁垒与未知的凶险。我如今对锁妖塔的了解仅限于道听途说,贸然闯入无异于自寻死路。我需要情报,需要了解它的构造、它的禁制、以及它里面究竟镇压着何等妖物。
整个宗门,能最详尽记载这些秘辛的地方,只有一个。
藏经阁。
我没有丝毫犹豫,简单收拾了一下洞府,便径首朝着宗门主峰的藏经阁走去。
青莲剑宗的藏经阁是一座高达九层的古朴石塔,矗立在主峰之巅,终年被云雾缭绕,显得庄严肃穆。这里收藏着宗门万年来的功法典籍、历史卷宗,是宗门真正的底蕴所在。
我踏入阁中,一股混合着墨香与尘埃的厚重气息扑面而来。阁内空间极大,一排排高达数丈的檀木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般林立,上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玉简与古籍。
一层二层存放的都是些大陆通史、基础功法之类,对所有弟子开放。我此行的目标,却在更高处。有关宗门禁地的卷宗,必然属于机密,绝不可能放在这里。
我沿着木梯拾级而上,首奔三楼。
三楼的入口处,设有一道灵光闪烁的禁制,旁边一张梨花木桌后,坐着一位须发皆白、气息枯槁的老者。他穿着一身灰色的执事长袍,双目微阖,仿佛己经与周围的空气融为一体。
这位是看守藏经阁的文长老,据说己经在此枯坐了近百年,修为深不可测,性情却是出了名的古怪。
我走到桌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弟子陈渊,拜见文长老。”
文长老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一条缝,浑浊的目光在我身上扫过,声音沙哑地响起:“炼气八层,根基倒还算扎实。来此何事?”
“弟子想查阅一些关于宗门历史的古籍。”我谨慎地措辞。
“三层以上的卷宗,非内门弟子不可阅,非宗门贡献点不可换。你有身份令牌,还是有足够的贡献点?”文长老的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
我默然。我只是个外门弟子,身份令牌自然没有权限。至于贡献点,这三年来换取的资源大多用在了购买典籍与修炼上,所剩无几,根本不足以查阅机密卷宗。
“弟子……都没有。”我如实回答。
文长老闻言,便重新闭上了眼睛,淡淡道:“那就去一二层看吧,那里的书足够你看到老死了。”
这显然是逐客令。
我站在原地,没有离去。我知道,按规矩我此刻应该退下,可我没有时间了。每拖延一天,李玄的威胁就增大一分。
我看着文长老,神魂深处,那缕金色的本源灵气微微颤动了一下。
在它的感应中,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这位文长老的身体,表面上如同一潭死水,但在他丹田深处,一股庞杂而晦涩的灵力正在缓慢地凝滞。他的修为似乎卡在了某个关隘上,长年累月的冲击不仅没能让他突破,反而使得经脉中积累了大量的暗伤与丹毒。他的生机,正在被这一点点地磨损。
他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他勘破迷雾、理顺灵力的契机。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我心中成形。
我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文长老的耳中:“长老的‘龟息归元功’,是否在第八层的‘凝神化虚’之境,停滞了三十年?”
文长老闭合的双眼,猛然睁开。
这一次,他眼中不再是浑浊,而是爆射出两道骇人的精光,如同利剑般将我锁定。一股磅礴如山岳的威压瞬间降临,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如何知晓?”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龟息归元功》是他早年修炼的功法,极为隐秘,宗门内知之者甚少。而他被困在瓶颈之事,更是他最大的心病,从未对人言说。
我顶着巨大的压力,艰难地开口:“弟子曾在一本孤本上见过此功法的描述。书中言,此功法大成者,气息绵长,与天地同寿。但若在凝神化虚一关走错一步,便会引火烧身,灵力反噬,如跗骨之蛆,日夜不休。”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想要破此困局,关键不在于强行冲击,而在于‘舍’。舍弃丹田内三成驳杂灵力,如壁虎断尾,方能求得一线生机,重塑圆满道基。”
这些话,并非来自什么孤本,而是刚才那一瞬间,我的金色本源灵气与他身上那股晦涩的道韵交感后,自然而然浮现在我脑海中的“答案”。
我是在赌。
赌我的本源灵气对他的困境同样有效,赌他对大道的渴望,会压过对规矩的坚守。
文长老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变幻不定,时而震惊,时而怀疑,时而又陷入了沉思。
那股压在我身上的威势,不知不觉间己经消散了。
良久,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整个人的气势都颓然了下来,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舍弃三成灵力……好一个壁虎断尾。”他喃喃自语,眼中露出一丝苦涩,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明悟。
他困在这个局里太久了,钻进了牛角尖,只想着如何积蓄更强的力量去冲关,却从未想过,有时候后退一步,才是真正的海阔天空。
他再次看向我,眼神己经变得截然不同。
“你叫陈渊,是吗?”他缓缓说道,“老夫记住你了。今一言,点醒梦中人,这份恩情,老夫记下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古朴的木制令牌,递给我:“这是老夫的信物。持此令,藏经阁七层以下,你可以任意出入。你想查什么,就去查吧。”
我心中一喜,连忙接过令牌,躬身道:“多谢文长老。”
“去吧。”文长老挥了挥手,重新闭上了眼睛,但这一次,他周身那股死寂的气息,似乎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生机。
我不敢耽搁,拿着令牌穿过了三楼的禁制,一路向上,最终在五楼的角落里,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那是一排专门记录宗门禁地与秘闻的黑色玉简。
我找到了标有“锁妖塔”字样的一枚,将灵识沉入其中。
“轰。”
一股冰冷、血腥、充满了暴戾与绝望气息的信息洪流,瞬间涌入了我的脑海。
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座通天彻地的巨塔。塔身漆黑,上面刻满了无数玄奥的符文,一道道粗大的金色锁链,从天穹垂下,将整座塔牢牢捆缚。
塔内,是无穷无尽的哀嚎与咆哮。
我看到了青面獠牙的恶鬼,看到了体型如山的巨蟒,看到了蛊惑人心的美艳狐妖……它们在塔内互相厮杀,互相吞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玉简中记载,锁妖塔共分九层,每一层都镇压着不同等级的妖魔。第一层最弱,也至少是筑基期的大妖。而第九层,据说镇压着一头连宗门历代祖师都无法彻底灭杀的元婴期魔头。
而我寻找的“无根之魂”,玉简中也有明确记载。
它并非自然生成,而是塔内那些强大的妖魔被镇杀后,其不散的怨念与神魂碎片,在塔内特殊的煞气环境中,经过百年乃至千年的孕育,最终形成的一种无形无质的能量体。
它暴戾、纯粹,蕴含着妖魔临死前最精纯的本源力量。
也正因如此,它极度危险。一旦被它侵入识海,轻则神智错乱,沦为只知杀戮的疯子;重则神魂被其吞噬,彻底身死道消。
玉简的最后,用血红色的字体,标注着一行警告。
“锁妖塔,九死一生,擅入者,后果自负。”
我缓缓收回灵识,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愈发明亮。
找到了。
虽然比想象中要危险无数倍,但通往力量的道路,从来都不是坦途。
李玄,幽魂宗,你们布下的棋局,我陈渊,接下来了。
我将玉简放回原处,转身下楼,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准备万全,入锁妖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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