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破旧的木门,此刻在凌尘眼中仿佛是通往九幽地狱的入口,每一步靠近,都让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抽离。
他体内的气血,刚刚还因突破而奔腾如江河,此刻却被那道锁定他的气机压制得如同涓涓细流,运转滞涩。淬体境五重的力量,在这股威压面前,渺小得宛如尘埃。
他从未感受过如此恐怖的压迫感。三年前,他还是家族天才之时,曾有幸远远见过一次族中修为最高的大长老出手,那股灵力境强者的威势虽然骇人,却也远不及此刻门外之人带给他的万分之一。
这不是境界上的差距,而是生命层次上的碾压。
“两息。”
那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带丝毫感情,像是在宣判着最后的期限。
凌尘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将体内所有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伸手,缓缓推开了木门。
“吱呀——”
老旧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划破了深夜的寂静。
门外的景象,让凌尘的呼吸为之一滞。
只见清冷的月辉如水银般倾泻而下,将他这方破败的小院镀上了一层圣洁的银霜。而在院中的那棵老槐树下,一道绝美的身影静静伫立。
那是一个女子。
她身着一袭素白的长裙,裙摆在夜风中微微拂动,不染纤尘。三千青丝如瀑般垂落,未束任何发簪,却比任何华丽的装饰都要动人心魄。月光仿佛对她格外偏爱,在她周身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光晕,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如梦似幻,仿佛随时都会乘风归去的广寒仙子。
她的脸上,似乎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薄雾,让人看不真切其具体容貌,唯有一双眼眸,清晰得令人心悸。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清冷,淡漠,仿佛蕴含着万古星辰,又似倒映着岁月长河。当她的目光落在凌尘身上时,凌尘感觉自己从里到外,从肉身到灵魂,甚至连脑海中刚刚得到的万道熔炉系统,都被看了个通透。
所有的秘密,在这一眼之下,都无所遁形。
凌尘的心脏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垂下眼帘,恭敬地抱拳行礼:“晚辈凌尘,不知前辈深夜到访,有何吩咐?”
他不敢抬头,不敢有丝毫多余的动作。他知道,在这样的存在面前,任何小聪明和反抗的念头,都只会招致毁灭。
女子没有立刻回答,院子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夜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和凌尘自己那沉重如鼓的心跳。
每一息的等待,对凌尘而言都是一场酷刑。那无形的压力如同万丈高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空灵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你身上,有龙血的味道。”
她说的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凌尘心中剧震,但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他知道,对方既然能说出这句话,必然是己经确定了。否认,只会是自取其辱。
他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一个既能说明龙血来源,又不会暴露万道熔炉核心秘密的解释。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
“回前辈,晚辈……晚辈今夜确实侥幸得到了一些机缘。”凌尘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和敬畏,“晚辈深夜前往家族的丹房后院,想去捡些废弃的药渣,看能否淬炼身体。无意间,在一堆药渣的最底下,挖出了一枚炼制失败的废丹。”
他将早己编好的说辞缓缓道出,每一个字都经过了深思熟虑。
“那枚废丹能量狂暴,晚辈本不敢乱用。但……但晚辈灵脉枯萎多年,实在不甘就此沉沦,便抱着九死一生的念头,冒险将其吞服。幸得苍天垂怜,竟侥幸未死,还因此修复了部分灵脉,修为也有所精进。”
他这番话,九分真,一分假。
真在他确实去了丹房后院,确实得到了废丹,也确实是冒险吸收。假在他隐去了万道熔炉的存在,将其归功于“侥幸”。
对于一个沉寂了三年的“废物”来说,这种 孤注一掷的行为,合情合理。
女子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当凌尘说完后,她才淡淡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一枚被炼废的丹药,所用的主药,不过是一株百年份的龙血草。里面的那一丝稀薄龙血,驳杂不堪,狂暴无比。寻常淬体境修士沾之即死,你倒是好运气。”
她的语气平淡,却让凌尘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仅仅凭着他身上残留的气息,对方竟能瞬间判断出那枚丹药的主药年份,甚至连其状态都分析得一清二楚。
这是何等恐怖的眼力和见识。
“不过……”女子的声音微微一顿,那双仿佛能洞穿万物的眼眸,再次落在了凌尘的身上,这一次,目光似乎更加锐利,“能让你活下来的,恐怕不是你的运气,而是你的血。”
血?
凌尘的心猛地一跳。
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你的血脉,有些意思。”女子缓缓说道,语气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澜,“驳杂,稀薄,却又在最深处,隐藏着一丝连我都看不透的古老气息。正是这丝气息,护住了你的心脉,让你在那驳杂龙血的冲击下,活了下来。”
她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凌尘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太古遗血。
他瞬间想起了万道熔炉在绑定他时,给出的那个条件。
原来,他之所以能绑定系统,之所以能在那恐怖的龙血能量下存活,都是因为他这不为人知的特殊血脉。
三年前,所有人都说他灵脉枯萎,天赋尽失。却无人知道,他身体里最珍贵的宝物,不是灵脉,而是这连神秘女子都看不透的血脉。
一个巨大的信息差,在此刻被揭开了一角。
“前辈明鉴。”凌尘深深地低下头,心中却是翻江倒海。他不知道这对自己是福是祸。
“明鉴谈不上。”女子摇了摇头,声音恢复了清冷,“我对你的血脉来历没有兴趣。我来此,只是因为那株龙血草的生长之地,有些特殊。它沾染了不该有的气息。”
“不该有的气息?”凌尘一愣,下意识地问道。
“那不是你现在有资格知道的事情。”女子冷冷地打断了他,“你只需知道,你吞下的那点东西,连开胃菜都算不上。真正的宝物,还在那丹房后院的地底深处。”
什么?
凌尘的瞳孔猛地收缩。
那堆药渣之下,竟然还隐藏着真正的宝物?
他瞬间明白了。这女子之所以会被惊动,恐怕不是因为他吸收了那点微不足道的龙血精华,而是因为那株龙血草,是从某个了不得的地方生长出来的。自己吸收龙血精华,就像是点燃了一缕炊烟,从而引来了这位真龙的注意。
“前辈的意思是?”凌尘的声音有些干涩。
“那东西,我暂时不会取走。它还未到成熟之时。”女子淡淡地说道,“我今日现身,只是来确认一下情况,顺便给你一个警告。”
她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关于你的血脉,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包括你的至亲。否则,给你带来的,将不是荣耀,而是灭顶之灾。”
“晚辈……谨记。”凌尘的心神一凛,郑重地回答道。他能听出,对方话语中的警告,并非危言耸听。
“很好。”
女子似乎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她纤手一翻,一枚通体晶莹剔透,约莫拇指大小的白色玉佩,出现在她的掌心。玉佩之上,流转着淡淡的辉光,散发着一股令人心安的清凉气息。
她屈指一弹,那枚玉佩便化作一道流光,悄无声息地飞到了凌尘的面前,静静地悬浮着。
“这枚‘玄冰玉佩’,你贴身戴好。它能遮蔽你血脉中的那丝特殊气息,寻常灵力境修士,无法看穿。另外,里面蕴含我的一道气机,危急关头,可保你一命。”
保命的底牌?
凌尘看着眼前的玉佩,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他不知道对方此举是何用意。是单纯的封口,还是另有图谋?
“前辈,这……”
“拿着。”女子的声音不容置疑,“我不想因为你的愚蠢,而让我关注的东西提前暴露。在你拥有自保之力前,就当一只安分的蝼蚁。”
说完,她不再看凌尘一眼,转过身,莲步轻移,朝着院外走去。
她的步伐很慢,但每一步落下,身影便会淡化一分。
三步之后,她的身影己经变得如同透明的薄纱,彻底融入了月色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她从未出现过一般。
若非那股压塌天地的恐怖威压依旧在空气中残留着一丝余韵,若非眼前那枚散发着淡淡辉光的玄冰玉佩真实地悬浮着,凌尘几乎要以为,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突破后产生的一场幻觉。
首到那最后一丝威压也彻底消散,凌尘才感觉全身一松,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靠在门框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伸出手,颤抖着将那枚玄冰玉佩握在手中。
玉佩入手冰凉,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他的掌心涌入体内,让他那因为紧张和恐惧而狂跳不己的心脏,缓缓平复下来。
他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玉佩,又抬头看了看那空无一人的院落,脑海中一片混乱。
月下玄女,太古遗秘。
丹房地底的宝物,能引来这等存在的关注,究竟会是什么?
还有他自己的血脉,又隐藏着怎样的惊天秘密,竟会引来灭顶之灾?
今夜的遭遇,彻底颠覆了凌尘的认知。
他原以为,得到万道熔炉,修复灵脉,报复凌风,就是他接下来要走的路。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所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着他完全无法想象的强者,还隐藏着他无法触及的秘密。
他现在的实力,在真正的强者面前,连蝼蚁都算不上。
“安分的蝼蚁吗?”
凌尘低声自语,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沮丧,反而燃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熊熊烈焰。
他缓缓握紧了手中的玄冰玉佩,一股强大的信念,从他的心底最深处涌起。
“总有一天,我会拥有与你平等对话的资格。总有一天,我会亲自揭开这所有的秘密。”
“总有一天,我凌尘的名字,将响彻这片天地,不再是任何人的蝼蚁。”
他将玉佩贴身戴好,一股清凉之意瞬间笼罩全身,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股因为融合了龙血精华而变得有些外放的气息,以及血脉深处的那丝悸动,都被彻底地压制、收敛了起来。
从外表看,他又变回了那个普普通通的淬体境修士。
但他自己知道,从今夜起,一切都将不同。
他的目标,不再仅仅是小小的凌家,不再是那个自以为是的凌风。
他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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