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上,夜风仿佛都己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那个眉心浮现出赤金色火焰印记的少女——顾清影身上。
那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水,冲刷着在场每一个顾家人的心神。它高贵、古老、霸道,让他们既感到敬畏,又生出一丝本能的亲近与臣服。
“麒麟血脉……竟然是真的……”大长老顾元洲嘴唇哆嗦着,老眼中满是狂热的泪光。
他仿佛己经看到,在不久的将来,顾家将在这位麒麟之女的带领下,重现三百年前的辉煌,甚至……超越辉煌!
在这片混杂着震惊、狂喜与敬畏的寂静中,唯有一人,神色自若。
顾长生缓步上前,无视了那股足以让宗师都为之心悸的血脉威压。他走到顾清影面前,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地点在了她眉心那道燃烧的印记之上。
指尖,一缕微不可查的鸿蒙紫气渡入。
那道原本躁动不安、仿佛要破体而出的赤金色印记,竟是瞬间变得温顺起来,缓缓敛去光华,最终隐没于肌肤之下,消失不见。
随着印记的消失,那股笼罩全场的恐怖威压,也如潮水般退去。
顾清影那双赤金色的瞳眸,渐渐恢复了清明。她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顾长生,又看了看周围众人那如同见了鬼一般的表情,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老……老祖?”她怯生生地开口,声音清脆,还带着一丝少女的稚嫩。
“感觉如何?”顾长生温声问道,他的眼神,此刻竟是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温和,像是在欣赏一件由自己亲手雕琢而成的、最完美的艺术品。
“我……我感觉……”顾清影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清秀的小脸上充满了困惑,“感觉身体里,好像多了一些东西……很暖,很舒服。而且,我好像……能看到很多以前看不到的东西。”
她说着,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的一棵古槐。在她的视野里,那棵树不再是单纯的树,她能清晰地“看”到树干中流淌的汁液,能“听”到树叶在风中呼吸的韵律。整个世界,在她眼中,都变得前所未有的鲜活与清晰。
“很好。”顾长生满意地点了点头,“从今日起,你便随我修行。你的路,和他们,不一样。”
说罢,他转头看向顾天宇:“带他们下去吧。好生休养,稳固境界。一月之后的无涯谷试炼,他们,将是第一批种子。”
“是!”顾天宇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躬身领命。
他知道,老祖的布局,己经初见成效。这三十六人,尤其是觉醒了麒麟血脉的顾清影,将是顾家未来赖以对抗那个神秘“棋手”的……第一柄利剑!
……
夜色更深。
听风阁顶,顾长生与顾清影相对而坐。
冷冽的山风,吹拂着两人的衣袂,却无法靠近他们周身三尺之内。
“老祖,我……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顾清影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只是拿回了本该属于你的东西。”顾长生看着她,目光幽深,“我顾家的血脉,源远流长,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古老和尊贵。而所谓的麒麟血脉,也并非终点,它只是一把钥匙。”
“钥匙?”顾清影似懂非懂。
“对,一把能够开启真正力量之门的钥匙。”顾长生没有过多解释,他知道,对现在的顾清影说这些,还为时过早。
他话锋一转,问道:“你现在,试着运转一下你体内的《镇狱伏虎功》。”
顾清影依言照做。
下一刻,她便惊奇地发现,那原本在她体内运转晦涩的功法,此刻竟是变得如臂使指,顺畅无比!丝丝缕缕的天地灵气,甚至不需要她刻意引导,便会自动被她吸入体内,融入气血之中。
修炼速度,比之前快了十倍不止!
更让她震惊的是,她发现自己对周围的环境,有了一种奇妙的掌控感。她心念一动,身旁的一片落叶,竟是违反了常理,缓缓地漂浮了起来。
“这是……”她惊讶地张大了小嘴。
“血脉天赋,言出法随的雏形。”顾长生淡淡地说道,“等你何时能将这座山峰凭空拔起,才算真正入门。”
顾清影闻言,吐了吐舌头。将一座山峰拔起?那还是人能做到的事吗?
顾长生看着她那副少女心性,微微一笑,心中却在思索着另一件事。
一个顾清影,还远远不够。
秦无涯的强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一个将智谋与武力都修炼到极致的可怕对手。想要与他真正地对弈,自己手上,必须要有足够分量的棋子。
而顾家,就是他最大的棋子。
“看来,无涯谷一行,势在必行。而且……光靠那些药材,还不够。”
他心中暗道,“想要催生出更多的麒麟血脉,还需要一些更特殊的东西……一些,用钱买不到的东西。”
他的目光,遥遥望向了华夏大地的西南方向。
在那里,沉睡着他三百年前,留下的另一份“遗产”。
或许,是时候去取回来了。
就在他心中念头转动之际,一股突如其来的、极其隐晦的波动,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那波动,并非真气,也非神念,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仿佛与整个天地脉搏相连的律动。
它无声无息,却又无处不在。
一瞬间,整个西山,万籁俱寂。
虫鸣、风声、树叶的沙沙声……所有的一切声音,都在这一刻消失了。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下了整个世界的静音键。
顾清影脸色一白,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心悸涌上心头,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顾长生的双眼,则是在瞬间眯成了一条危险的缝。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如电,射向通往山顶的那条唯一的石阶小路。
“来了。”他低声自语,声音中,听不出喜怒。
顾清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在小路的尽头,月光之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穿着一身极其普通的黑色风衣,身材修长,脸上似乎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雾,让人看不真切。
他明明只是站在那里,却仿佛与整个夜色融为了一体,给人一种他本就应该在那里的错觉。
更让顾清影感到头皮发麻的是,顾家祖宅之内,高手如云,暗哨遍布,可这个人的出现,竟是没有惊动任何人!仿佛他不是走上来的,而是……凭空出现在那里的!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顾长生的注视,缓缓地,一步一步,向着听风阁走来。
他的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在了天地的节点之上,让顾清影的心脏都随之漏跳一拍。
很快,他便来到了阁楼之下,停住了脚步。
他抬起头,那双隐藏在薄雾之后的眼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与顾长生在半空中交汇。
一瞬间,顾长生感觉到,一股磅礴如山海般的意志,朝着自己碾压而来!那不是试探,也不是挑衅,而是一种纯粹的、居高临下的……审视!
顾长生冷哼一声,一股同样浩瀚的神念之力,冲天而起,将那股意志,轻描淡写地化解于无形。
“阁下深夜到访,未免有些……失了礼数吧?”顾长生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
楼下的那人,似乎有些意外,笼罩在脸上的薄雾微微散去了一些,露出了一个线条分明的下巴。
一个清朗而磁性的声音,随之响起,不带任何感情。
“自我介绍一下,龙组,七号。”
“奉命,前来调查一次特级能量反应。”
龙组?
顾长生眉头微挑,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过。
那被称为“七号”的男人,没有理会他的疑惑,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就在一个时辰前,我们部署在燕京地下的‘龙脉监测阵列’,捕捉到了一股极其罕见的血脉苏醒信号。信号的强度,被评定为……‘神话’级。”
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了一眼顾长生身旁的顾清影。
“根据历史数据库比对,这种信号,代号为‘麒麟之啼’。上一次在华夏境内出现,是三百一十二年前。”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抬起头,目光灼灼地,首视着顾长生。
“那一次,‘麒麟之啼’出现之后不久,一位名为‘顾长生’的武道神话,便横空出世,剑压天下。”
“而这一次……”
七号的声音,变得意味深长。
“……消失了三百年的信号,与一个消失了三百年的名字,同时出现。阁下,你不觉得,这太过巧合了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冰冷的、带着审判意味的气息,将整个听风阁,彻底锁定!
夜风,重新开始呼啸。
顾长生负手立于阁顶,白衣猎猎,黑发狂舞。他看着楼下那个神秘的“七号”,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秦无涯的棋局尚未破解,一个更加神秘、也更加强大的存在,却己经悄然登场。
这盘棋,似乎远比他想象的,要更加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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