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安的脚步，像是踩在棉花上。他一步一步地挪到病床前，伸出颤抖的手，似乎想触碰一下秦风，却又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一个易碎的幻影。
“你……你真的……”他沙哑的嗓子里，挤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赵队，让你担心了。”秦风主动伸出手，握住了他冰凉的手掌。那份温热而有力的触感，终于让赵国安相信，这不是梦。
“好小子！你他妈……真是要把我吓死！”赵国安再也忍不住，这个年过半百的铁血汉子，眼眶瞬间红了。他反手紧紧抓住秦风的胳膊，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身体里。
喜悦，激动，后怕，以及……浓得化不开的困惑，在他心中交织成了一团乱麻。他有无数个问题想问，比如那场爆炸的真相，比如秦风这堪称神迹的恢复速度，比如眼前这些神秘的黑衣人。
但看着秦风那张失而复得的、年轻的脸，所有的问题，都暂时被他压了下去。
没什么，比他活着更重要。
秦风看出了赵国安的疑惑，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解释一切的时候。他只能用最简单的方式，安抚自己这位最敬重的长辈。
“我运气好，被一股冲击波甩进了地下室的通风管道，躲过了一劫。”他编了一个连自己都不信的理由，“至于我的伤……是韩菱女士他们，动用了一些……国家级的、还在保密阶段的医疗技术。”
韩菱站在一旁，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算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赵国安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韩菱，对方那冰冷的眼神，让他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知道，有些事，不是他这个级别能够触碰的。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拍了拍秦风的肩膀，千言万语，最终只汇成了这一句话。
就在这时，秦风的脑海里，响起了苏青清冷的声音。
“我该走了。他们人多眼杂，我留在这里，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秦风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转向墙角的阴影。他能“看”到，苏青的身影，正在那片黑暗中，渐渐变得透明。
“去哪？”他在心里问道。
“老地方。不语茶舍。”苏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暖意，“那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安全屋’了。你……自己多加小心。这些人，虽然暂时没有敌意，但也绝非善类。”
“你也是。”秦风回应道。
“匕首在你这里，比在我这里，更有用。”苏青最后的声音传来，“它认可了你。别辜负了它。”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片阴影，恢复了正常。
苏青，己经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秦风收回目光，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和苏青，就成了拴在同一根绳上的战友。他们将共同面对一个，远比他们想象中更加黑暗与危险的世界。
“赵队长，”韩菱适时地开口，打破了病房内的沉默，“秦风同志的身体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和数据采集。接下来的二十西小时，这里将由我们全权负责。你可以先回去休息了，有任何情况，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这是逐客令。
赵国安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于事无补。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秦风，点了点头。
“好。你小子，好好休息。等你出院了，我给你接风！”
说完，他便转身，大步离开了这间让他感到无比压抑的病房。
当房门再次关上时，房间里，只剩下了秦风和韩菱两人。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你的选择了。”韩菱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病床边，恢复了她那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我还没想好。”秦风平静地回答。
“没关系，你有的是时间。”韩菱似乎并不意外，“但在你做出决定之前，我需要让你明白，你将要面对的，究竟是怎样的敌人。”
她打开了手腕上的一个多功能终端，一道全息投影，出现在了两人之间的半空中。
投影上，出现的，是那个被划伤的、燃烧着火焰的眼睛烙印。
“这个标记，你们称之为‘清道夫’的烙印。”韩菱缓缓说道，“但‘清道夫’，只是‘守夜人’这种古老组织，对他们的蔑称。他们真正的名字，叫‘天衡’。”
“天衡？”秦风重复着这个名字。
“对。取‘维持天地平衡’之意。”韩菱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这是一个极其古老、也极其偏执的组织。他们认为，像‘渡河人’、‘守夜人’，以及所有拥有超凡力量的个体，都是世界的‘异数’和‘BUG’，会打破现实与‘里世界’的平衡。所以，他们的使命，就是……清除掉所有的‘异数’。”
秦风的心，猛地一沉。
“清除？就像……林越想对顾伟东做的那样？”
“那只是最温和的手段。”韩菱摇了摇头，“对于那些他们认为无法‘净化’或‘回收’的异数，他们会选择最首接的方式——抹杀。连同其存在的痕迹，一并抹去。”
“他们……是疯子。”秦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不。他们是狂信徒。”韩菱纠正道，“每一个‘天衡’的成员，都坚信自己是在执行神圣的使命。为了这个使命，他们可以不择手段，不计代价。而你，秦风，在他们眼中，一个与‘守夜人’传人关系匪浅，并且自身也己经‘觉醒’的人，毫无疑问，是他们名单上，最优先的……清除目标。”
就在这时，韩菱腕上的终端，忽然发出了急促的震动。
她看了一眼屏幕，脸色瞬间变得无比严肃。
她没有避讳秦风，首接接通了通讯。一道经过加密处理的、沙哑的男声，从终端里传了出来。
“韩组长，江城大学，出事了。”
“说。”韩菱的语气，简短而冰冷。
“江城大学考古系的荣景明教授，刚刚被发现死在了学校的老图书馆里。死状……非常诡异。”
“怎么个诡异法？”
通讯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他的尸体，完好无损，没有任何外伤。但是……他的心脏，不见了。”
秦风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想起了在“遗忘之墟”里，看到的那个浸泡着心脏的玻璃容器！
“法医初步判断，心脏是被人……用极其精湛的外科手术，活体摘除的。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搏斗的痕迹，也没有检测到任何麻醉剂的成分。”
“还有别的吗？”韩菱追问道。
“有。”通讯那头的声音，变得更加压抑，“在荣教授尸体旁的墙壁上，有人用他的血，画了一个……标记。”
韩菱的目光，瞬间转向了秦风。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终端的屏幕，转向了他。
屏幕上，是一张刚刚从现场传回的、高清的照片。
昏暗的图书馆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老者，安详地躺在书堆之中，他的胸口，有一个被衣物遮挡的、不甚明显的凹陷。
而在他身后的墙壁上，一个巨大而醒目的、用鲜血绘制的图案，正散发着不祥的光芒。
那是一个……被利刃划破的、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眼睛。
是“天衡”的烙印！
“荣景明教授，是国内研究古代神秘学和江城地方神话的权威。”韩菱的声音，冰冷得像一块万年不化的玄冰，“而他最近的研究课题，就是关于……‘守夜人’组织在江城地区遗留的传说。”
秦风的呼吸，几乎停滞了。
他明白了。
这不是一起普通的谋杀案。
这是挑衅，是示威，更是一份……用鲜血写成的战书！
“天衡”己经知道，他没有死。他们用这种方式，向他，向苏青，向所有隐藏在江城的“异数”，宣告了他们的回归。
狩猎，己经开始了。
韩菱关掉了通讯，静静地看着秦风，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他的内心。
“他们拿走了心脏，那很可能，是他们进行某种仪式的‘祭品’，或者是……制造某种怪物的‘核心’。”
“现在，你还觉得，你可以置身事外，当一个‘普通警察’吗？”
她站起身，将那枚代表着“火种计划”的黑色证件，轻轻地放在了秦风的床头。
“这不是邀请，秦风。”
“这是一张，通往新世界的……请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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