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鸿蒙殿内的气氛，仿佛连流转的星光都被冻结。
赵太虚三人脸上的震惊，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遏制的怒意，以及一丝深深的荒谬感。
“阁下是在说笑吗？”赵太虚的声音冰冷如铁，他死死盯着江辰，试图从那张平静的脸上找出一丝戏谑的痕迹，“《紫霄神雷真经》乃我神朝立国之本，渡劫篇更是只有历代神皇方可修行的无上传承。你凭什么认为，我们会为了一个后辈，交出神朝的根基？”
月婵宫主也冷声道：“《太阴真解》总纲，关乎我瑶光圣地道统延续，绝无可能外传。阁下的要求，未免太过异想天开。”
“没错！”敖狂澜抹去嘴角的血迹，虽然气息有些萎靡，但凶性不减，“《万妖祖血图》是我万妖谷的圣物，记载着万千妖族始祖的血脉本源之力。想要它？除非踏着本大圣的尸体过去！”
面对三位渡劫老祖近乎实质化的怒火，江辰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只是轻轻抬手，那面悬浮在空中的水镜画面一转。
原本还在被魔龙“玩耍”的赵无极，身躯猛地一颤，一只漆黑的，由纯粹的魔气构成的利爪，凭空出现，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喉咙，将他提到了半空之中。
赵无极那张俊美而高傲的脸庞，因为窒息而涨成了猪肝色，双腿无力地蹬踹着，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哀求。
“无极！”赵太虚的心猛地揪紧，一股无法形容的怒火与无力感，首冲天灵盖。
“看来，赵道友还是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江辰的声音平淡响起，“你们似乎认为，自己还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淡淡的嘲讽。
“你们以为，我真的需要你们的功法吗？对我而言，这些所谓的镇派传承，不过是些可以借鉴一二的‘趣闻杂谈’罢了。我要的，是你们的态度。”
“一个……愿意为后辈付出一切的态度。”
江辰的手指，在神座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富有节奏的声响，每一个声音，都仿佛敲在三位老祖的心头。
“我给你们十息的时间考虑。”
“十。”
冰冷的倒计时，如同死神的催命符，在大殿中回荡。
“九。”
水镜之中，那只魔爪缓缓收紧，赵无极的喉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咯”声，他的眼神开始涣散。
赵太虚的呼吸变得无比沉重，额头上青筋暴起，内心正在进行着天人交战。理智告诉他，绝不能答应如此荒唐的条件，否则他将成为紫霄神朝的千古罪人。但看着自己最看好的皇侄，在自己面前一点点走向死亡，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又让他几乎要发狂。
“八。”
“七。”
江辰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
月婵宫主与敖狂澜的脸色也同样难看到了极点。他们知道，对方这是在杀鸡儆猴。如果赵太虚不答应，赵无极必死无疑。而赵无极死后，下一个，就轮到他们的后辈。
这是一个阳谋。一个逼着他们不得不就范的阳谋。
“六。”
“五。”
“西。”
“等等！”
就在江辰即将数到“三”的时候，赵太虚终于崩溃了，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声音沙哑而干涩。
他闭上双眼，仿佛瞬间苍老了数百岁，脸上充满了痛苦与屈辱。
“我……答应你。”
当他说出这三个字时，他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都被抽空了。
江辰嘴角微微上扬，手指停止了敲击。水镜中，那只扼住赵无极喉咙的魔爪，也随之消散。赵无极如同烂泥一般，摔落在地，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很好。”江辰看向月婵宫主和敖狂澜，“二位呢？”
月婵宫主看着大殿一侧，凤璃那张苍白而绝望的脸，心中长叹一声。璃儿是瑶光圣地万年不遇的太阴圣体，是圣地未来的希望，若是陨落在此，对圣地的打击，不亚于丢失一部总纲。
权衡利弊之下，她缓缓地点了点头，声音清冷地道：“我瑶光圣地，也答应。”
现在，压力全部来到了敖狂澜这边。
这位裂天大圣脸色变幻不定，时而青时而紫，胸膛剧烈起伏。他看看神座上那个深不可测的青衣人，又看看角落里那个眼神中带着一丝祈求的后辈敖战。
“妈的！”
他猛地一跺脚，整座鸿蒙殿都为之震颤，他粗声粗气地吼道：“算你狠！老子也认栽了！”
“明智的选择。”
江辰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根本不担心对方会拿出假的功法来糊弄。到了渡劫这个层次，对大道真意的感应是做不了假的。更何况，在这鸿蒙殿中，任何谎言，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既然三位己经有了入场的资格，那么，现在，就将‘门票’交上来吧。”
赵太虚三人虽然心中万般不愿，但也只能照做。他们各自从识海深处，逼出了一枚承载着海量信息的玉简，上面烙印着他们宗门最核心的传承。
三枚玉简，散发着不同的道韵，缓缓飞向了江辰。
江辰随手接过，神念只是粗略一扫，便确认了其真实性。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仿佛得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
“很好，交易的第一步，完成了。”
他将三枚玉简收起，然后看向三人，缓缓开口道：“接下来，我们来谈谈真正的……赎金。”
真正的赎金？
听到这句话，赵太虚三人的心，猛地又沉了下去。
刚才那足以动摇他们宗门根基的三部无上传承，竟然……还仅仅只是“门票”？
那真正的赎金，又会是何等的天方夜谭？
这一刻，他们甚至有了一种转身就走，任由那些后辈自生自灭的冲动。眼前这个青衣人，根本就不是在做交易，他是在……敲骨吸髓！
江辰似乎看穿了他们的想法，他淡淡一笑，道：“三位不必如此紧张。我对你们宗门的功法，兴趣己经不大了。接下来我要的东西，对你们而言，或许只是些……身外之物。”
他屈指一弹，三道光幕，分别出现在了三位老祖的面前。
光幕之上，罗列着一张长长的清单。
赵太虚看向自己的那张清单，只看了一眼，瞳孔便骤然收缩！
“九天雷击木之心，十万年份！”
“太古雷龙逆鳞，三枚！”
“紫霄神朝国库秘藏，‘混沌雷池’的使用权，一千年！”
“极品灵石，一万亿！”
“……”
清单上罗列的每一样东西，都是紫霄神朝压箱底的至宝，是支撑神朝运转的战略级资源！尤其是那“混沌雷池”，更是神朝培养顶尖强者的根基所在，从未对外人开放过！
另一边，月婵宫主和敖狂澜的脸色，也同样变得无比难看。
他们的清单上，赫然写着“太阴星核”、“月神古树本源”、“万妖谷祖地血池洗礼名额”、“龙族墓地准入令”等等，无一不是他们各自势力的核心利益。
“阁下！你这是要与我们三家，不死不休吗？！”赵太虚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他怒吼出声，渡劫期的威压不受控制地释放出来，却被鸿蒙殿的无形法则，轻松化解。
江辰摇了摇头，纠正道：“不，我是在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个用这些‘死物’，换回你们宗门‘未来’的机会。”
他的目光，扫过大殿两侧那些噤若寒蝉的年轻天骄。
“赵无极，身负皇道龙气，未来有望冲击神皇之位。凤璃，太阴圣体，若能大成，足以庇护瑶光圣地万载不衰。敖战，返祖龙血，是万妖谷重现上古辉煌的希望。”
“还有他们……”江辰的手指，划过其余数十名天骄，“每一个，都是你们耗费了无数资源，才培养出来的核心弟子。”
他的声音，变得意味深长。
“你们可以算一笔账。是这些东西重要，还是你们宗门的未来……更重要？”
“如果今天，你们选择放弃他们。那么，不出百年，你们三大势力，必将出现一个无法弥补的……人才断层。”
“届时，东胜神州格局大变，你们……还能保住如今的地位吗？”
江辰的每一句话，都如同最锋利的尖刀，精准地刺入了三位老祖心中最脆弱的地方。
是啊，资源没了，可以再找。但顶尖的天才，却是可遇不可求的。一个时代的断层，足以让一个顶尖势力，从巅峰走向衰落。
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题。
一边，是眼前肉眼可见的巨大损失，足以让他们伤筋动骨，元气大伤。
另一边，是未来可能发生的，更加无法承受的衰败后果。
三人沉默了。
大殿之内，陷入了新一轮的死寂。
这是一场没有刀光剑影的战争，一场关乎道心与利益的残酷博弈。
而棋盘的主动权，从始至终，都牢牢地掌握在那个端坐于神座之上的青衣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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