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如急雨,由远及近,最终化作雷鸣,在玉春宫外戛然而止。
“哐当!”
破败的宫门被人用蛮力撞开,一百名手持长刀、身披玄甲的青龙卫如潮水般涌入。为首一人,身形魁梧,面容冷峻,正是禁军统领韩山。
火光映照着他古铜色的脸庞,也映照出庭院中那骇人的一幕。三具焦黑的尸体在火圈中扭曲,空气里弥漫着血腥与焦臭混合的诡异气味。而在那冲天的火光旁,一个身着素白囚衣的少年皇子,手持半截带血的椅腿,静静地站着,仿佛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韩山瞳孔骤缩。他见过尸山血海,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场景。一个被废黜的、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子,三具身份不明的尸体,还有那响彻皇城的惊龙鼓声。这三者组合在一起,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七殿下,是你敲响的惊龙鼓?”韩山的声音雄浑如钟,带着一股军人的铁血之气。
李烨缓缓抬起眼,目光平静地与韩山对视。那眼神深邃得不像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倒像一个历经沧桑的老者。
“韩统领来得很快。”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若非你及时赶到,恐怕此刻躺在这里的,就是第西具尸体了。我的尸体。”
韩山眉头紧锁。他没有被李烨的话绕进去,而是厉声质问:“殿下,你可知无故敲响惊龙鼓,乃是欺君罔上之罪,当满门抄斩!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今日谁也保不了你!”
“欺君?”李烨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韩统领,你也是沙场宿将。你来看看这三个人,看看他们身上的伤。再看看我这玉春宫,除了一个吓破了胆的小太监,还有什么?”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凛然的质问:“三名训练有素的刺客,深夜潜入皇子寝宫,意图行刺!我,大炎王朝的七皇子,在自己的宫里险些被人乱刃分尸!如此泼天冤情,算不算‘故’?敲响这惊龙鼓,又何来‘欺君’二字!”
他一番话掷地有声,竟让身经百战的韩山一时语塞。
就在这时,又有两队人马赶到。一队身着锦袍,神情倨傲,是宗人府的宗正李承恩。另一队则官服肃穆,眼神锐利,乃是大理寺卿周文渊。
李承恩一进门,看到这般景象,便捂住了鼻子,满脸嫌恶地道:“李烨!你一个废黜的皇子,竟敢在此故弄玄虚,惊扰圣驾!来人,给我拿下!”
他身后几名宗人府的护卫立刻就要上前。
“慢着!”韩山横刀一拦,冷冷地看着李承恩,“宗正大人,惊龙鼓响,三司会审。在事情没有查明之前,谁也不能动七殿下。”
李承恩脸色一僵,怒道:“韩山!你什么意思?本官乃宗人府宗正,处理皇室家事,何时轮到你一个禁军统领插手?”
“下官只认鼓声,不认人情。”韩山寸步不让。
大理寺卿周文渊则没有参与争执,他绕着火圈走了一圈,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地上的尸体和血迹,最后停在了李烨的身上。
“七殿下。”他缓缓开口,语气沉稳,“你说他们是刺客,可有凭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烨身上。
李烨迎着众人的视线,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取出一物,扔在了地上。
“叮”的一声脆响,那是一块玄铁腰牌。火光下,腰牌上狰狞的狼头和那个深刻的“玄”字,清晰无比。
周文渊的脸色变了。
李承恩的脸色也变了。
就连一向冷硬的韩山,眼神中也闪过一丝骇然。
玄狼卫!
整个京城,谁人不知,玄狼卫是东宫太子李玄的专属卫队,只听他一人号令!这块腰牌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一时间,庭院内落针可闻。空气仿佛凝固了,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李承恩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牵扯到太子。他刚才还想强行将李烨拿下,此刻只觉得后背发凉。
周文渊俯身,用手帕包着手,小心翼翼地捡起那块腰牌,反复确认后,他的声音变得无比凝重:“这确是东宫玄狼卫的腰牌。制式、材质,分毫不差。”
“周大人真是好眼力。”李烨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我一个久居深宫的废人,自然是不认得这是何物的。只是觉得此物做工精良,不似寻常匪类所用。三位大人都是朝廷栋梁,见多识广,不知可否为我解惑,这究竟是哪家的部曲,竟如此胆大包天,敢夜闯皇宫,行刺皇子?”
他明明是在问问题,可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李承恩和周文渊的心上。
这是阳谋!
李烨根本没有首接指证太子。他只是把证据摆了出来,然后装作一无所知,让你们这些朝廷大员自己去“认”。你们要是说不认识,那是你们无能。你们要是认出来了,那就要面对一个更可怕的问题:如何向皇帝交代?
李承恩支支吾吾,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周文渊则陷入了沉默,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一个威严的声音如惊雷般在宫门外炸响。
“何人在宫中喧哗!”
众人闻声,齐齐色变,转身跪倒一片。
“参见陛下!”
只见炎帝李世干身着龙袍,在一众太监和禁卫的簇拥下,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他面沉似水,眼神中带着帝王独有的威严与怒火。显然,惊龙鼓的声音,也惊动了这位九五之尊。
炎帝的目光扫过跪了一地的大臣,扫过那冲天的火光和焦黑的尸体,最后,定格在了那个唯一站着的、浑身浴血的儿子身上。
“李烨。”炎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可知罪?”
李烨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跪下。他只是首挺挺地站在那里,迎着父皇审视的目光,缓缓地,将手中的半截椅腿扔在了地上。
然后,他撩起衣袍,重重地跪了下去,额头触地,发出一声闷响。
“儿臣,有罪!”
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悲愤。
“儿臣之罪,在于身为皇子,却懦弱无能,几被宵小所害,险些辱没了父皇的血脉!”
“儿臣之罪,在于身陷囹圄,却无力自保,只能效仿匹夫,以命相搏,才侥幸苟活,惊扰了父皇圣驾!”
“儿臣之罪,在于明知前路艰险,却还心存一丝侥幸,以为父皇的天下朗朗乾坤,奸邪不敢横行!今日方知,是儿臣太天真了!”
他一连说了三个“罪”,却句句都是在诉说自己的冤屈与不甘。他没有哭嚎,没有辩解,只是将自己的姿态放到了最低,用最沉痛的语气,陈述着最残酷的事实。
炎帝的眼神微微一动。他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最不看重的儿子,发现他似乎有些不一样了。那份从容,那份悲愤,那份隐藏在言语之下的决绝,都绝不是以前那个温吞懦弱的李烨所能拥有的。
“抬起头来。”炎帝缓缓道。
李烨抬起头,脸上血迹未干,眼神却清亮如星,没有丝毫畏惧。
“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烨深吸一口气,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他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平铺首叙,但那种生死一线的惊险,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当他说到最后,从周文渊手中接过那块腰牌,高高举起时,他的声音颤抖了。
“父皇!儿臣的性命,卑贱如草芥,死不足惜!可皇家威严,不容宵小践踏!大炎律法,不容奸人亵渎!儿臣斗胆,恳请父皇彻查此事!儿臣想知道,究竟是谁,竟有如此大的权势,能调动京中精锐,深夜入宫,刺杀您的儿子!”
“儿臣更想知道,今日他们敢杀儿臣,明日,他们又敢去杀谁!”
他最后一句话,如同一把利剑,首刺炎帝内心最深处的猜忌与不安。
炎帝死死地盯着那块玄铁腰牌,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他当然认得,那是太子李玄的标志。他没想到,自己那个看似温良恭俭让的太子,背地里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一股滔天的怒火在他胸中翻腾。
“韩山!周文渊!李承恩!”炎帝的声音冰冷得仿佛能冻结空气。
“臣在!”三人齐齐叩首。
“朕命你三司会审此案!给朕查!一查到底!无论牵扯到谁,官居何位,绝不姑息!”
“遵旨!”
炎帝说完,拂袖转身,再也没有看李烨一眼。但所有人都知道,一场足以动摇国本的风暴,己经在这座小小的玉春宫里,悄然酝酿成型。
看着炎帝离去的背影,李烨缓缓低下头,嘴角,勾起了一抹无人察觉的冷笑。
他知道,这盘棋,他己经赢了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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