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屏住呼吸，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融入墙壁的阴影，在镇邪司堡垒错综复杂的回廊中悄无声息地移动。那丝微弱的业火波动如同风中残烛，时隐时现，却始终指引着一个明确的方向——并非通往什么戒备森严的禁地，而是朝着堡垒下层，那片相对老旧、多是库房和废弃区域的所在。
越是靠近，那股同源的气息就越是清晰。并非他体内孽火那般温顺可控，而是带着一种挣扎与痛苦的意味，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业火缓慢而持续地灼烧、侵蚀。
最终，他在一扇毫不起眼、甚至边缘都有些锈蚀的金属门前停了下来。波动就是从这里传出的。门上没有标识，只有一把看似普通、实则蕴含着禁锢符文的铜锁。这里似乎是某个早己废弃的杂物间或者旧档案库。
林风没有贸然闯入。他指尖悄然萦绕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混沌色业火，轻轻触碰那铜锁。锁上的禁锢符文遇到同源却更高级的业火，如同臣子遇到了君王，微微一亮后便迅速黯淡下去，失去了效用。他轻轻一推，金属门发出“嘎吱”一声轻响，开启了一道缝隙。
一股混合着陈旧纸张、金属锈蚀和某种……焦糊气味的怪异味道扑面而来。门内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光线。
林风侧身闪入，反手轻轻带上门。黑暗中，他的双眼微微亮起一丝混沌光泽，勉强能看清内部的轮廓。这里果然是个废弃的档案库，一排排积满灰尘的铁架杂乱地摆放着，上面堆满了不知何年的卷宗和杂物。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埃味，但那股挣扎的业火波动，却从房间最深处传来。
他悄无声息地向前潜行，绕过挡路的铁架。越往里走，那股焦糊味和业火的波动就越发明显。
终于，在房间最角落，借着从门缝透入的极其微弱的光线，他看到了波动的源头。
那是一个蜷缩在角落阴影里的人影。
不，或许己经不能完全称之为“人”。他身形佝偻，穿着一件破烂不堪、几乎看不出原色的袍子，在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仿佛被烈火灼烧过的焦黑与龟裂，裂缝中隐隐有暗红色的光芒流动，正是那挣扎的业火之源！他的头发干枯如同败草，脸上布满扭曲的疤痕，唯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痛苦却异常清醒的光芒，此刻正死死地盯着突然闯入的林风！
西目相对的瞬间，林风体内那三簇温顺的孽火猛地一跳，传递出一种既熟悉又警惕的复杂情绪。而那人影眼中的痛苦之色更浓，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
“又……又一个……”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一丝嘲讽，“被这鬼火选中的……倒霉蛋……”
林风心中凛然，没有靠近，保持着安全距离，沉声问道：“你是谁？为何会在这里？你身上的业火……”
“业火……呵呵……是啊，业火……”那人影艰难地扯动嘴角，似乎想笑，却牵动了脸上的伤疤，显得更加狰狞，“我是谁？一个早就该被遗忘的……失败品。”
失败品？林风瞳孔微缩。难道天庭也曾尝试过掌控业火？
“你能找到这里……说明你体内的‘种子’己经初步稳定……”人影喘息着，每说一句话都仿佛用尽了力气，“而且……比我当初……幸运得多……它似乎……认可了你？”
他浑浊的目光落在林风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和……羡慕？
“种子？认可？”林风捕捉到关键词。
“业火……非是无根之火……它需要‘种子’……才能扎根……成长……”人影断断续续地解释，“黑莲教那帮疯子……用的是强行灌注、以魂饲养的邪法……造出的……不过是失控的怪物……像我这样的……失败品……还有裂魂峡谷那个……未完成的‘圣婴’……”
他果然知道裂魂峡谷的事情！
“那你……”林风心中震动。
“我？”人影发出一声惨笑，“我是更早的……试验品……天庭……某些人……也想掌控这股力量……可惜……他们失败了……我成了这副鬼样子……被遗弃在这里……靠着这点残火……苟延残喘……”
天庭内部也曾秘密研究业火？！而且似乎与黑莲教走了不同的路子，但同样失败了！这个消息让林风背后发凉。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你身上的火……很特别……”人影死死盯着林风，眼中痛苦与求知欲交织，“它很‘安静’……甚至……有点‘高兴’？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林风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关于系统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刚才说‘又一個’，在我之前，还有谁？”
人影摇了摇头，似乎牵扯到了体内的伤痛，闷哼一声才道：“不清楚……或许有，或许没有……我只是个被遗忘的废人……但你能来……说明‘它们’……开始活跃了……”
“它们？”
“种子……不会凭空出现……”人影的声音越来越虚弱，“有人在播撒……或者在……回收……”
播撒？回收？林风感觉自己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巨大阴谋的冰山一角。
“小心……杨……”人影似乎想说什么，但刚吐出几个字，他体内的业火突然一阵剧烈波动，他痛苦地蜷缩起来，身上焦黑的裂缝中红光暴涨，发出压抑的嘶吼。
林风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
好一会儿，那波动才缓缓平息。人影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在阴影里，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你……走吧……”他气若游丝地说，“我没什么……能告诉你的了……这副样子……也帮不了你……”
林风看着他这副凄惨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同为业火的承载者，对方的遭遇让他心生警惕，也有一丝兔死狐悲之感。
他忽然想起“谛听”所需的信物，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道：“你可知道……‘无常的叹息’？”
原本奄奄一息的人影，在听到这几个字时，身体猛地一颤，那双几乎失去光彩的眼睛骤然睁大，死死盯住林风！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有戏！林风心中一动，追问道：“那是什么？在哪里？”
人影剧烈地喘息着，眼神变幻不定，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最终，他像是下定了决心，用尽最后力气，抬起颤抖的手指，指向房间另一个角落，一个堆满了破损法器残骸的破烂木箱。
“在……在那里面的……一个……黑匣子里……”他每说一个字都无比艰难，“拿上它……快走……别再回来……也别……告诉任何人……见过我……”
说完，他仿佛彻底虚脱，头一歪，昏死过去。
林风不再犹豫，立刻走到那个木箱前。箱子里堆满了各种断裂的刀剑、黯淡的符箓、破碎的罗盘等废弃物。他小心翼翼地翻找，终于在最底层，摸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没有任何花纹和缝隙的盒子。材质非金非木，触手冰凉，甚至能隐隐隔绝神识的探查。
这就是“无常的叹息”？
他尝试打开盒子，却发现盒子浑然一体，根本找不到开口。
看来，想要打开它，还需要特殊的方法。
林风将黑匣子收入怀中，最后看了一眼角落里那个不知名的、被业火折磨的“前辈”，心中沉甸甸的。他悄然退出这个废弃档案库，重新锁好门，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迅速离开了这片区域。
回到宿舍，设下禁制。林风拿出那个冰冷的黑匣子，仔细端详。
“无常的叹息”……这信物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那个被遗弃的业火承载者，又知道多少内情？
他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的迷宫入口，而手中的黑匣子，或许就是第一把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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