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海死死地盯着地上那个被捆成粽子的人，脸上的肌肉因为震惊而抽搐着。
他作为京师第一监狱的狱长，手底下的人他哪个不认得？
这……这不就是他手底下那个闷葫芦一样的狱警，十七吗？
“十七？！”
金海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和一丝困惑，“怎么会是你？！”
徐天更是目眦欲裂，他跟贾小朵感情深厚，眼见着凶手就在眼前，一股热血首冲脑门。
嘶吼着就要扑上去：“我杀了你这个畜生！”
“哎，等等！”叶青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了冲动的徐天，“别急，人跑不了。”
他蹲下身，一把扯掉了堵在十七嘴里的布条。
重获呼吸的十七剧烈地咳嗽了几声，随即抬起头。
那张年轻的脸上没有丝毫悔意，反而挂着一种诡异而扭曲的笑容。
“呵呵……哈哈哈哈！”他笑了起来，声音沙哑又刺耳，“为什么？金狱长，你问我为什么？
因为我就是‘小红袄’啊！我就是要杀了她！可惜……可惜了……就差那么一点点！”
他看向徐天，眼神里充满了挑衅。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金海、徐天和金缨的心上。
尽管己经猜到了七八分，但亲耳听到凶手承认，那份冲击力还是让他们几乎站不稳。
金海的嘴唇哆嗦着，他想不通，这个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的年轻人。
怎么会是犯下累累血案的恶魔。“你……你疯了！你这么做，你那个瞎了眼的老娘可怎么办？！”
这是金海最后的疑惑。
他记得十七提过，家里还有个眼瞎的老母亲要奉养。
这也是当初他可怜十七，把他留在监狱工作的原因。
谁知，听到“老娘”两个字，十七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取而代代的是一种彻骨的冰冷和麻木。“老娘？”
他喃喃道，随即嗤笑一声，“她早就死了，死了好几年了！
要不是为了给她报仇，我能等到今天？”
这句话信息量巨大，但十七显然不打算再多说。他闭上了嘴，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
金海还想再问，叶青却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
“金狱长，”叶青的语气平静但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我是总局的叶青。
这案子现在正式由我接手，人，我必须马上带走。”
他看了一眼呆立当场的三人，补充道，“明天上午，还请几位都到警局来一趟。
做个详细的笔录。”
金海这才回过神，他看着叶青，这个年轻人从容不迫，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子干练。
绝非等闲之辈。他点了点头，声音干涩：“好，我们……我们明天一定到。”
叶青不再废话，拽起地上的十七，转身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
回到警局，值夜班的守卫老张正打着哈欠，一看到叶青拖着个人进来，顿时精神了。
“哟，叶哥，您这……大半夜的出警，有收获啊？”
等他看清被捆着那人的脸，不由得“嘶”地吸了口凉气，“这……这就是那个‘小红袄’？
我的乖乖，也太年轻了吧？看着跟个学生似的。”
“别被他这张脸给骗了，”叶青把十七往地上一扔，累得够呛。
“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凶得很。给我把他关到最里面的拘留室，上两道锁！”
“好嘞！”老张不敢怠慢，赶紧叫人过来帮忙。
叶青看着十七被拖走，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都后半夜了。
回家是别想了，万一这小子在局里再整出什么幺蛾子，那乐子可就大了。
“得，今晚我就不回去了。”叶青对着老张摆摆手，“就在我那屋对付一宿，有事儿叫我。”
他实在太累了，只想找个地方躺下。
1949年1月18日，天刚蒙蒙亮。
叶青是被一阵食物的香气给唤醒的。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师傅多门正坐在他对面，优哉游哉地啃着油条，喝着豆浆。
“醒了？赶紧吃，给你带了份。”多门指了指桌上另一份早点。
叶青打着哈欠坐起来，脖子僵硬得像是上了锈。“师傅，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我那出息了的徒弟呗。”多门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听说你小子昨晚干了件大事？”
“嗯。”叶青拿起一根油条，狠狠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小红袄’……抓着了。”
多门眼睛一亮，手里的油条都忘了吃：“什么？真抓着了？
你小子可以啊！快说说，人呢？到底是何方神圣？”
“就关在里头呢。一个狱警，叫十七。”叶青三两口解决掉早饭，把昨晚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多门听完，啧啧称奇：“行啊你，这都能给你逮着。
我去瞧瞧这个‘小红袄’到底长什么三头六臂。”说着，他便起身朝拘留室走去。
叶青则拉开抽屉，拿出纸笔，开始写这次的案件记录。
从发现贾小朵被跟踪，到制服十七，再到物证剔骨刀、带乙醚的布条……
他必须把所有细节都记录清楚，这案子，得办得铁证如山。
没过多久，警局门口就热闹起来。
金海、徐天、金缨，还有脸色依旧苍白的贾小朵，在刀美兰的搀扶下一起走了进来。
叶青给他们分别录了口供。
贾小朵回忆了自己被袭击的惊魂一刻，徐天和金缨则证明了叶青将凶手带到金家的事实。
金海作为十七的上司，提供了十七的个人信息和背景。
人证、物证俱全，加上十七自己的亲口承认。
这桩搅得整个北平人心惶惶的“小红袄”连环杀人案，总算是可以画上一个句号了。
办完所有手续，金海走到叶青身边，郑重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塞到他手里。
“叶警官，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了。
你不仅救了小朵，也算是为北平除了一个大害。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务必收下。”
叶青捏了捏，入手沉甸甸的，硬邦邦的。
他打开一看，一根黄澄澄的小黄鱼正静静地躺在手帕里。
“金狱长，这……”叶青下意识就想推辞。
“拿着！”金海的态度很坚决，“这是我们全家的一点心意，你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金海！”
叶青看着金海诚恳的眼神，再想想自己那点微薄的薪水。
心里吐槽了一句：嘿，这玩意儿可比那点死工资实在多了。
他也就没再推辞，大大方方地收下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多谢金狱长。”
叶青看了看时间，对多门说：“师傅，我得请个假，回去换身衣裳，下午还有点别的事。”
“去吧去吧，这儿我盯着。”多门挥挥手，满脸都是对自己徒弟的满意。
叶青揣着那根小黄鱼，快步回到家里，冲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挺括的便服。
昨夜的疲惫一扫而空，他对着镜子理了理衣领，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抓捕“小红袄”只是个开始，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叶青走到床边，掀开一块松动的地板，下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暗格。
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几把家伙事儿。
有他师傅多门送他的那把小巧玲珑的勃朗宁M1910。
还有几把他从仇人灯罩那儿收缴来的战利品，其中最扎眼的就是两把油光锃亮的驳壳枪。
他想了想，从里面挑出三把保养得最好的勃朗宁手枪。
一把别在腰后，另外两把分别插进脚踝的枪套里，裤腿一放，完全看不出来。
至于那两把大家伙，他找了个不起眼的布袋子装好，拎在手里。
今天这趟活儿，动静小不了，家伙必须带齐了。
一切准备就绪，他对着镜子理了理衣领，眼神变得深邃而专注。
这次行动很简单，也很要命——在北平火车站，接应田怀中父女。
并清除掉隐藏在他们身边的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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