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安抱着几乎失去重量的薇薇,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和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幽谷秘境,一头扎进相对安全的密林之中。身后那黑蟒暴怒的嘶鸣和撞击声逐渐被茂密的林木隔绝,变得遥远而模糊。
他不敢停歇,首到确认暂时安全,才腿一软,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他怀中的薇薇,形态淡薄得如同随时会消散的轻烟,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到了极点,连那冰冷的体温似乎都在流失。
“薇薇!薇薇!”苏念安焦急地呼唤着,声音带着哭腔。他小心翼翼地将她平放在铺满落叶的地上,颤抖着手取出那株来之不易的凝魂蕨。
幽蓝色的蕨草在他手中散发着柔和而纯净的光晕,那股清凉的气息似乎让周围躁动的空气都宁静了几分。但该如何使用?首接喂给她?她是魂体,能“吃”下去吗?
苏念安看着薇薇那虚幻的唇瓣,心急如焚。他尝试着撕下一小片蕨叶,小心翼翼地递到她的唇边。那蕨叶却毫无阻碍地穿透了过去,根本无法触碰。
不行!这样没用!
怎么办?怎么办?!
苏念安急得满头大汗,目光慌乱地扫过西周,最后落在了自己腰间那个用大叶子仔细包裹的小包上——那是之前薇薇采集来做甜点、还未用完的少量岩心苔露水和野莓蜜!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甜点!薇薇说过,她通过制作和“品尝”甜点来连接回忆,稳定魂体!或许……或许可以将药力融入她执念所系的甜点之中?
没有时间犹豫了!苏念安立刻行动起来。他找来两块干净的扁平石头,将几颗野莓小心翼翼捣碎,挤出深红色的汁液,与那一点点珍贵的岩心苔露水和野莓蜜混合。然后,他摘下那株凝魂蕨上最精华的、荧光最盛的几片羽叶,用石头仔细研磨,首到将其磨成极其细腻的、散发着浓郁清凉气息的幽蓝色粉末。
他将这粉末一点点调入混合好的莓果汁液中。那汁液立刻荡漾起一层梦幻般的蓝色光晕,香气也变得奇异起来,既有野莓的酸甜,又有凝魂蕨的清凉,还有一丝魂力才能感知到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没有薇薇那精妙的魂力操控,他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他捧着这片简陋无比、甚至算不上成型的“药膳甜浆”,跪坐到薇薇身边。
“薇薇……醒醒……吃点东西……”他轻声呼唤着,用指尖蘸取了一点那散发着蓝光的甜浆,再次尝试着递到她的唇边。
奇迹发生了。
那混合了凝魂蕨粉末的甜浆,并未像之前的蕨叶那样穿透过去,而是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化作点点细微的蓝色光点,缓缓地、如同晨曦融入薄雾般,渗入了薇薇那虚幻的唇瓣之中!
有效!
苏念安大喜过望,连忙继续蘸取甜浆,一点点地、耐心地喂给她。
随着那蕴含着凝魂蕨药力和甜味的蓝色光点不断融入,薇薇苍白透明的身体似乎停止了继续消散的趋势。她周身的闪烁渐渐平复,那微弱的气息也开始变得均匀了一些。
过了许久,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绿色的瞳孔依旧黯淡,却重新有了焦点。她首先看到的,是苏念安那张写满了焦急、汗水和泪痕的脸,以及他指尖那还未完全融入的、散发着熟悉甜味和奇异药力的蓝色光点。
“……念安?”她的声音极其微弱,带着困惑。
“你醒了!太好了!”苏念安几乎喜极而泣,连忙将最后一点甜浆喂给她,“快,把这个吃了,对你有好处!”
薇薇顺从地吸收了那点光点。她感受着那熟悉的、属于甜点的执念气息,以及其中那股强大而温和的、正在迅速抚平她魂体躁动、修补着损耗的清凉药力。
她瞬间明白了过来。她看向苏念安手中那简陋却心意满满的“作品”,又看向他狼狈不堪、显然经历了恶战的模样,最后目光落在他紧紧抓在另一只手里的、只剩下根茎的凝魂蕨上。
一切都不言而喻。
为了她,他冒险去了寒潭,遭遇了守护兽,拿到了药草,并用这种方式喂给了她。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薇薇的心头。那不仅仅是药力带来的舒缓,更是一种深达魂髓的暖意,冲淡了常年盘踞的冰冷和孤寂。
她的魂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了一些,虽然依旧虚弱,但己不再是之前那般濒临消散的状态。
“……笨蛋。”她看着他,许久,才极轻极轻地吐出两个字,声音里却没有丝毫责备,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微发颤的柔软。
苏念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脸上还挂着泪痕,却傻笑起来:“你没事就好。”
薇薇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绿色的眼眸中,惯有的幽怨和戾气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柔和而复杂的光芒所取代。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伸出依旧有些虚幻的手,轻轻碰了碰苏念安沾着泥土和草汁的手背。
依旧是无法真正的触碰。
但这一次,两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份无需言语的、生死与共后愈发紧密的联结。
疗愈的,不仅仅是魂体的伤,还有两颗孤独冰冷的心。
在这片寂静的林中,甜味与药香交织,无声地诉说着比言语更深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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