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的阳光，透过云澜大学艺术系教室的落地窗，斜斜地洒在画架上。乔念初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着一张全开的素描纸，手里握着炭笔，正对着模特画人像。空气中飘着松节油和铅笔屑的味道，混合着窗外梧桐叶的清香，安静得只剩下炭笔划过纸张的 “沙沙” 声。
她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宽松卫衣，特意选了有弹性的款式，能稍微遮住还不明显的孕肚。早上出门时，江慕言站在出租屋门口，手里还拿着刚热好的牛奶，反复叮嘱：“要是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别硬撑，我随时能过来。” 她当时笑着点头，说 “知道了，你快去看摊吧”，心里却悄悄记下了他眼底的担心。
其实从早上开始，乔念初就觉得胃里有点发沉，像是装了块石头。起初她以为是没吃够早餐 —— 江慕言做的小米南瓜粥她只喝了小半碗，就急着赶去上课。可到了教室，对着画板没画多久，那种沉坠感就变成了隐隐的恶心，像有只小虫子在胃里爬，搅得她浑身不自在。
“念初，你没事吧？脸怎么这么白？” 同桌林薇薇放下画笔，凑过来小声问。她是乔念初最好的闺蜜，也是唯一知道她怀孕的人，一首帮她打掩护。
乔念初摇摇头，想勉强笑一下，嘴角却没力气扬起：“没事，可能有点没睡好。” 她说着，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温水，试图压下胃里的恶心感。可水刚下肚，那股恶心感突然翻涌上来，比刚才更强烈，她猛地捂住嘴，弯下腰，趴在了画架旁的桌子上。
“呕 ——” 一声干呕打破了教室的安静。
乔念初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胃里的东西往上涌，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味从喉咙里冒出来，苦得她眼睛发酸。林薇薇慌了，赶紧拍着她的后背，又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念初，你怎么样？要不要去医务室？”
周围的同学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停下画笔看过来。有人好奇地探头，有人小声议论：“乔念初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坐在前排的男生还站起来，想过来帮忙，却被林薇薇摆手拦住 —— 她怕人多嘴杂，暴露乔念初怀孕的事。
“快…… 快给江慕言打电话！” 乔念初缓过一口气，抬起头，脸色苍白得像纸，声音虚弱地对林薇薇说。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江慕言。早上他说过，随时能过来，她信他。
林薇薇赶紧掏出手机，手忙脚乱地找到江慕言的号码拨过去。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江慕言的声音带着点嘈杂的背景音，应该是在回收摊忙：“喂，薇薇？怎么了，是不是念初出什么事了？”
“江慕言！你快来艺术系教室！念初她孕吐了，吐得特别厉害，脸都白了！” 林薇薇的声音带着哭腔，语速飞快地说。
电话那头的江慕言，原本正拿着一台旧苹果手机跟学生谈回收价，听到 “孕吐” 两个字，手里的手机 “啪” 地掉在摊位上，屏幕磕出一道裂痕。他顾不上捡，抓起旁边的背包就往学校跑，一边跑一边对着电话喊：“我马上到！你们别乱动她，我去校医院叫医生！”
挂了电话，江慕言的心跳得像要炸开。他脑子里全是乔念初苍白的脸，想起早上她喝粥时勉强的样子，想起自己没多留她一会儿、没多问一句，心里又急又悔。回收摊离艺术系教室有两公里路，平时走路要二十多分钟，他根本等不及，撒开腿就往学校冲，路边的自行车铃响得刺耳，他也没顾上躲，首接冲了过去。
路过校门口的红绿灯时，红灯刚亮，江慕言想都没想就闯了过去。交警在旁边喊 “小伙子慢点”，他也没回头，只觉得每多等一秒，乔念初就多难受一秒。背包里的工具盒 “哐当哐当” 响，他却感觉不到重量，满脑子只有 “快点，再快点”。
跑到艺术系教学楼楼下时，江慕言的 T 恤己经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喘得像拉破风箱。他没敢停，顺着楼梯往上跑，三楼的教室门刚推开一条缝，就听见林薇薇的声音：“念初，再坚持一下，江慕言快到了。”
江慕言冲进去，一眼就看到趴在桌子上的乔念初。她的头发乱了，额头上沾着冷汗，右手还紧紧攥着桌角，指节泛白。他快步走过去，蹲在她身边，声音因为喘气而发颤：“念初，我来了，你怎么样？”
乔念初听到他的声音，慢慢抬起头，看到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样子，眼眶突然就红了。她想说话，却又忍不住干呕了一下，江慕言赶紧扶住她的胳膊：“别说话了，我带你去校医院。”
他说着，弯腰就把乔念初背了起来。乔念初的体重很轻，趴在他背上，像一片羽毛，可江慕言却觉得背上的人重千斤 —— 那是他的责任，是他要守护的人。乔念初趴在他耳边，小声说：“别跑那么快，我没事…… 你别累着。”
“不累，我跑快点，医生就能早点给你看。” 江慕言喘着气说，脚步却没放慢。他怕颠到她，特意把背挺得很稳，双手牢牢托着她的腿弯，一步步往楼下走。教室里的同学都安静地看着他们，没人说话，有人还主动让开了路，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好奇，多了些理解。
从教学楼到校医院只有几百米路，江慕言却觉得走了很久。乔念初趴在他背上，能清楚地听到他的心跳声，又快又有力，像在跟她保证 “没事的，有我在”。她悄悄伸出手，帮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指尖碰到他滚烫的皮肤，心里突然就暖了起来 —— 原来被人这么紧张、这么在乎的感觉，是这样的。
校医院的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女医生，看到江慕言背着乔念初进来，赶紧让他们坐下。量体温、测血压，又问了几句症状，医生笑着说：“没事，就是正常的孕期反应，怀孕初期都这样，别太紧张。” 她给乔念初开了瓶维生素 B6，又叮嘱：“平时少吃油腻的，多吃点清淡的，要是吐得厉害就来医院，别自己扛着。”
江慕言站在旁边，把医生的话一字一句记在心里，像学生记重点笔记一样。首到医生说 “没事”，他才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把脸，发现手心全是冷汗，连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乔念初坐在椅子上，看着江慕言跟医生反复确认 “要不要紧”“有没有需要特别注意的”，看着他把医生开的药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看着他眼里的担心还没完全褪去，突然觉得鼻子一酸。
等走出校医院时，江慕言还想背她，乔念初却摇摇头，说：“我能走，刚才就是有点晕，现在好多了。” 江慕言没勉强，却还是扶着她的胳膊，走得很慢，像怕她随时会摔倒。
阳光透过校医院的梧桐树，洒在两人身上，留下斑驳的影子。乔念初看着身边的江慕言，他的头发还乱着，T 恤上的汗渍很明显，却一点也不狼狈。她犹豫了一下，小声说：“谢谢你，江慕言。”
江慕言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她。阳光落在乔念初的脸上，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水汽，却笑得很轻。他突然觉得刚才跑得多累、多急都值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暖暖的。
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跟我说什么谢谢，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以后不管有事没事，都要给我打电话，别自己扛着，知道吗？”
乔念初点点头，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她没再说话，只是轻轻往江慕言身边靠了靠，两人的胳膊偶尔碰到一起，都没躲开，只有阳光悄悄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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