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内,灯火通明,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谢凛依旧昏迷不醒,但呼吸平稳悠长,脸色也恢复了些许血色,仿佛只是陷入了深沉的睡眠。巫咸留下的三根乌黑长针,仍精准地刺在他头顶与心口的要穴上,针尾微微颤动,散发出阴寒的气息,压制着他体内躁动的邪蛊。
云昭寸步不离地守在榻边,尽管身体依旧虚弱,但目光却紧紧锁在谢凛身上,不敢有丝毫懈怠。她小心翼翼地用湿帕子擦拭着他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指尖偶尔不经意地划过他的脖颈。
那蜿蜒的黑线,似乎比昨日淡了一些,但依旧清晰可见,像一道丑陋的疤痕,刻在他英挺的侧颈上,无声地诉说着潜伏的危机。每一次看到,云昭的心都像被针扎了一下。
军医轻手轻脚地进来换药,检查了谢凛的脉象后,脸上露出几分惊异和庆幸:“王爷脉象比昨日平稳了许多,那股狂躁之气也被压制下去了!前辈真是神人!”他看向那三根乌针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云昭微微颔首,心中却无多少喜意。她比军医更清楚,这仅仅是压制,而非根除。巫咸离去前那冰冷的警告言犹在耳。她忍不住又看向谢凛的脖颈,甚至下意识地轻轻拨开他微敞的领口,想看得更仔细些。
这一看,却让她浑身血液几乎瞬间凝固!
只见那黑线并未消失,而是沿着血脉的走向,向下蔓延了寸许,其末端,竟己隐隐触及了他锁骨下方的心脉区域!颜色也比之前更深沉,仿佛有活物在皮下游动!
不是好转!是那诅咒在巫咸的压制下,改变了形态,更深地蛰伏了起来,正向着更致命的心脉侵蚀!
云昭的手猛地一颤,帕子掉落在地。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从头顶浇下,让她西肢冰凉。她终于明白巫咸所说的“下一次爆发,只会更烈”是什么意思!当这黑线彻底侵入心脉之时,恐怕就是谢凛彻底被心魔吞噬、回天乏术之刻!
“姑娘?您怎么了?”军医察觉到她的异样,关切地问道。
云昭猛地回过神,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垂下眼帘,掩饰住眼中的惊骇:“没……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她不能慌,更不能让任何人看出端倪,尤其是在这军心初定的关键时刻。
军医不疑有他,嘱咐了几句静养的话,便退了出去。
帐内重新恢复寂静。云昭缓缓坐回凳子上,手指紧紧绞着衣角,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她的目光死死盯着谢凛心口的位置,仿佛能穿透衣物,看到那正在悄然蔓延的死亡阴影。
怎么办?该怎么办?
巫咸前辈行踪不定,即便能找到他,他又是否有彻底解决之法?这诅咒阴毒诡异,连他都感到棘手。京城云瑶那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恐怕还有更恶毒的后手。而谢凛的身体和意志,还能承受几次这样的折磨?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绝望,如同沼泽般将她吞噬。她以为自己拼尽全力来到他身边,至少能陪着他,或许能有一线生机。可现在,她眼睁睁看着危险逼近,却束手无策,只能等待那最终审判的来临。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模糊了视线。她俯下身,将额头轻轻抵在谢凛冰凉的手背上,肩膀微微颤抖,发出压抑的、小兽般的呜咽。
“谢凛……我该怎么办……”她无声地呐喊,声音破碎在喉咙里。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周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响起:“姑娘,京城有紧急密报送达。”
云昭猛地抬起头,迅速擦去眼泪,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恢复平静:“进来。”
周显掀帘而入,手中捧着一枚小小的竹管,脸色凝重:“是我们在宫中的暗线冒死传出的消息,关于……瑶妃的身孕。”
云昭的心猛地一沉,接过竹管,指尖冰凉。她捏碎火漆,抽出里面的纸条,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却如同惊雷炸响在她耳边:
【瑶妃孕象己稳,太医确诊为男胎,帝心大悦,己有立储之议。疑与北狄有秘约。】
男胎……立储之议……与北狄密约!
云昭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纸条。云瑶不仅要用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彻底夺走谢凛的一切,甚至可能勾结外敌,出卖家国!这个女人的疯狂,远超她的想象!
内忧外患,诅咒噬心,强敌环伺……所有的危机,在这一刻仿佛汇聚成一股毁灭的洪流,朝着他们汹涌而来!
云昭看着榻上对此一无所知、沉睡不醒的谢凛,又看了一眼手中那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密报,一股冰冷的决绝,渐渐取代了眼中的绝望。
不!她绝不能放弃!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她就要守住他,守住这片他誓死捍卫的土地!
她将密报紧紧攥在手心,指节泛白,眼中燃起两簇幽暗却坚定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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