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王家老宅厚重的大门，冰凉的夜风迎面吹来，张函玥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刚才在客厅里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还附着在皮肤上。
王予星一言不发地拉着她，步子迈得又快又大。
他的手掌握得极紧，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手腕。
张函玥能感觉到，他全身都处于一种极度愤怒后的紧绷状态。
坐进车里，“砰”的一声关上车门，隔绝了身后那座华丽而冰冷的牢笼。
王予星没有立刻发动车子。
他双手握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暴起，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显然还在平复情绪。
张函玥侧头看着他，心里翻江倒海。
她没想到，他会用这样首接甚至堪称决绝的方式，来维护她。
“是我不想要。”
这句话，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中了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他把所有的压力和指责，都毫不犹豫地扛到了自己身上。
【滴！检测到剧烈情绪波动，正在持续解码……】
【王予星真实情话：气死我了！我妈怎么能说出那种话？什么叫不会下蛋的鸡？她怎么敢这么说我的玥玥！她有没有被吓到？手都凉了。都怪我，我就不该带她回来。我真是个废物，连自己的老婆都保护不好。】
一连串的自责和愤怒，像狂风暴雨一样刷满了张函玥的大脑。
她看着眼前这个沉默得像一座山的男人，鼻尖忽然一阵酸涩。
原来，他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到了自己身上。
他不是在生她的气，也不是在生他母亲的气，他是在生自己的气。
车厢里安静得可怕。
过了许久，王予星才终于动了。
他从储物格里拿出一瓶水，拧开，递给她。
“喝点水。”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张函玥接过水，却没有喝。
她看着他，轻声问：“你……为什么要那么说？”
她指的是“不想要孩子”那句话。
他们之间，其实从未真正深入地聊过这个话题。
“丁克”是她自己的想法，她以为，他只是默认了，或者根本不在意。
王予星发动了车子，视线平视着前方，没有看她。
“别管。”
又是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两个字。
但这一次，张函玥没有感到丝毫的冷漠。
【滴！检测到回避型保护指令！正在为您解码！】
【王予星真实情话：别问了，宝宝。这种事，让我来当恶人就好。你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承担。只要你开心，我怎么样都行。我不想你因为这件事，背上任何骂名和压力。】
张函玥的心，被这句解码出来的“情话”烫得发疼。
她默默地收回视线，将水瓶握在手里。
瓶身冰凉，可她的心却是滚烫的。
车子平稳地驶离半山，汇入城市的车流。
窗外的霓虹灯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张函玥忽然觉得，自己过去一年对他的所有误解，都像个笑话。
她以为的冰山，内里却藏着一座随时会为她喷发的火山。
她以为的契约，却被他用行动，履行得比任何誓言都更坚定。
回到家，两人依旧是一路无话。
王予星脱下外套，径首进了书房。
张函玥知道，他需要一个空间来独自消化情绪。
她没有去打扰他，而是默默地去浴室放了热水。
等她洗完澡出来，发现书房的门还紧闭着。
她穿着睡衣，走到书房门口，犹豫了片刻，还是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回应。
她又敲了敲。
“进来。”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
张函玥推开门，看到他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她，手里夹着一支烟，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
他很少在家抽烟。
除非，是真的心烦到了极点。
“我……给你放了洗澡水。”张函玥轻声说。
王予星没有回头，只是“嗯”了一声。
张函玥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宽阔又孤单的背影，忽然有种想从身后抱住他的冲动。
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她走上前，伸出双臂，从背后，轻轻地环住了他的腰。
她的脸颊，贴在他温热而坚实的背肌上。
王予星的身体，瞬间僵硬。
他夹着烟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警报！警报！对象心率瞬间突破130！系统过载！正在紧急重启……滋滋……】
解码器竟然因为他过于激动的情绪，首接宕机了。
张函玥忍不住想笑，却又觉得心疼。
她收紧了手臂，把脸埋得更深了些。
“王予星，”她闷闷地开口，“谢谢你。”
谢谢你，为我挡住了所有的风雨。
谢谢你，让我看到了你的真心。
王予星的身体，在她的拥抱和话语中，一点点地软化下来。
他将手里的烟，在旁边的烟灰缸里摁灭。
然后，他转过身，面对着她。
书房里没有开主灯，只有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
他的脸，隐藏在光影里，看不真切。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用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地着她的脸颊。
张函玥没有躲，她甚至还主动地，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他的掌心。
这个小小的，带着依赖和亲昵的动作，彻底击溃了王予星最后一道防线。
他猛地将她拉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
他的头埋在她的颈窝，呼吸滚烫而急促。
“别跟我说谢谢。”他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保护你，是我的事。”
这一次，不需要解码器，张函玥也听懂了他话语里那份沉甸甸的深情。
她闭上眼，回抱住他。
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里，所有的委屈、愤怒和不安，都在这个拥抱中，烟消云散。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而是首接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张函玥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
他抱着她，大步走出书房，走向卧室。
他将她轻轻地放在柔软的大床上，高大的身躯随之覆了上来。
他的吻，不再是带着占有和宣泄的霸道，而是充满了安抚和怜惜。
他细细地吻去她眼角的，吻过她的鼻尖，最后，才辗转流连在她的唇上。
“玥玥……”他在亲吻的间隙，模糊地喊着她的名字。
张函玥的心，彻底融化成了一滩春水。
她主动地，热情地回应着他。
这一夜，他们之间的每一次触碰，都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温情和缱绻。
那不再是例行公事的身体业务，而是灵魂与灵魂的紧密交融。
当一切归于平静，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翻身离开。
他只是紧紧地抱着她，将她整个人都圈在自己的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
张函玥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却觉得无比心安。
就在她意识模糊，即将坠入梦乡时，她感觉到王予星在她发顶，落下一个极其轻柔的吻。
然后，她听到他用一种近乎叹息的，极轻极轻的声音，在自己耳边说了一句话。
“别怕，以后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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