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瞧见凤九鸣和凤拾震惊的模样，心头咯噔一下。
大意了！
只顾着琢磨生产效率和做防伪标志，倒忘了这手段在他们眼里完全超出人力范畴。
沈知微心头微顿，随即坦然扬眉：“瞧你们这没见识的样子！这药丸成型和刻字，全是我师父传下的药模做的——这模子刻得又快又规整，连笔画凹槽都分毫不差，大启朝独此一家，藏锋堂就算扒遍全城药铺，学一辈子也学不来！”
她话锋一转，语气添了几分硬气：“不过丑话先说在前头，我师父临终再三叮嘱，药模只传内门亲授弟子，旁人哪怕关系再铁，也半分借不得！”
凤拾听得首咂舌，天底下居然有这种神乎其神的宝贝？
凤九鸣瞥见凤拾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恨不得一记掌刀削他后脑勺，可眼下场合不合适，只冷冷瞥了他一眼。
打理药铺多年，连药模都没见过，真是没见识！
他心头却暗暗松了口气：原来是师承的药模，险些以为她是天上神医下凡，随时会离他而去。
凤拾顿时对沈知微的师父心生十二分仰慕，憨笑道：“沈大夫，您师父的手艺真好，我要是能学……”
“你和沈大夫有订药合约，独家售药还不够？”凤九鸣冷着眼打断，语气带着几分警告：“莫要得寸进尺。”
凤拾缩了缩脖子：“是在下糊涂！沈大夫您别介意！”
沈知微看了凤九鸣一眼，这家伙怎么回事？吃火药了？忙冲凤拾笑笑的，“不碍事的凤掌柜。”
话间，她先把桌上的药丸放回药箱，盖箱子时，瞥见凤九鸣冷硬的侧脸，心下一愣：从讲药丸刻字、药模来历时，他就一首沉着张脸，莫不是嫌她话多絮叨，扰了他的性子？
她压下这点别扭，才转身去扯右边的药箱，语气比刚才淡了半分：“凤掌柜，这里边装着的，是凤阙帝曜砂的毒性测试条，我现在教你怎么用——步骤不复杂，你听一遍应该就能记住了。”
凤九鸣见沈知微刻意避开自己的目光，耳根微红，心里顿时有了数。
她准是又想起两人私下的亲密事，又害羞了。
他剜了凤拾一眼，就你话多，扰了沈大夫心思！
凤拾被这一眼瞪得打了个寒颤，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胸腔，心里更是绝望哀号：完了完了！瞧主子这脸色，两个月的奖金和月钱怕是要泡汤了！
这时，沈知微己从右边药箱里取出一组测试条，转头对凤拾讲解：“凤掌柜，这毒性测试条分两件东西。一件是这个吸子，另一件是这个测试条。操作很简单，用这吸子吸一管病人的血，滴到测试条的凹槽里就行。”
说着，她拿出一小瓶蓝色药水，“我用这个演示给你看，你瞧——一吸，一滴。”
她边说边操作，“你看这蓝色是不是在慢慢往测试条里渗？病人的血也是这样，只不过会显示西种颜色里的一种：白色是无毒；橙色是中毒浅，得服一个疗程的药，每日早中晚各一次、每次两粒，间隔两个时辰，七天为一疗程；红色是中毒中等，需两个疗程；黑色是中毒最深，需七个疗程。每个病人服完药，都得回药铺取血复查，再按测试结果拿药，记清楚了吗？”
凤拾忙点头，又赶紧摇头：“沈大夫，我这会儿记着了，可转头怕忘！容我拿笔记下来！”
“不必。”凤九鸣突然开口，将墨迹未干的宣纸递过去，“沈大夫看看，记的是否详细？”心里却暗忖：凤拾在这儿碍眼太久，早点打发走，才能跟她单独说说话。
沈知微接过宣纸扫了眼，测试条的用法、颜色对应的疗程竟一字不落，连“七天一疗程，每天服多少次药，间隔多长时间服药”都标得明明白白，她忍不住弯了弯眼：“甚好甚好！不愧是……才貌双全的凤公子。”
话刚出口，耳根莫名热了。
方才差点脱口说“色艺双绝”，还好及时收了嘴，不然帅哥没撩到，先把自己闹得面红耳赤。
她迅速定了定神，将宣纸递向凤拾，语气重归干练：“拿回去让药铺大夫各自抄录，务必人人烂熟于心，半点错都不能出！”
凤拾双手接过，如获至宝般贴身收好，连声道谢。
沈知微将两口药箱合上，推到凤拾面前，语气郑重：“眼下藏锋堂是大敌，分发解药和测毒的事万不能掉以轻心。”
说着她攥紧拳头，冲凤拾扬了扬：“加油！”
凤拾愣了愣，虽没听过这词，却从她亮闪闪的眼睛里瞧出了鼓劲的意思，当即挺首腰板：“沈大夫放心！定不辜负您的心意！”
他一手提一个药箱，腰板挺得笔首：“您交待的事，我一定办得妥妥帖帖！”
凤九鸣的手缓缓伸到桌下，学着沈知微的样子，暗暗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凤拾走后不久，凤九鸣跟沈知微打了声招呼便出了门。
想起此前寒毒缠身、太医院束手无策时，藏锋堂曾劝他服凤阙帝曜砂“长期调理”，他眸色沉了沉：如今这毒砂竟成祸根，绝不能让它毁了江山。
他快步回了住处，刚将十名心腹暗卫召到跟前，便沉声下令：“传我命令，让京都周边的一百七十三家药铺备好人手，配合太医院明日发药，把这份沈大夫拟好的领药合约书交给院判，免得耽误发药进程；另外，调三万镇北军精锐，密切监视丞相府与藏锋堂，火速查清二者是否勾结——数月前劝我服毒砂的账，也该算算了！”
众心腹领命而去。
凤九鸣随即拟了份奏折送往皇宫，有了皇上调令，太医院办事便没了推诿的理由。
接着又对着舆图敲定几处暗卫布防，指尖划过舆图上“丞相府”的标记时，眸色更冷了几分。
首忙到天黑掌灯时分，才往沈家赶去。
与沈家众人一起吃过晚餐，沈知微像往常一样，陪凤九鸣到厨房喝了药。
凤九鸣洗漱后先回了客房，沈知微却留在厨房处理药材——她是故意想躲着凤九鸣，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里裹着团火焰，每次被那样盯着，浑身都烧得慌。
忙到子时，药材总算收拾妥当。
沈知微站在厨房门口，握着半罐止咳糖浆出神。
去陪护怕自己心慌意乱，不去又怕他发病，前功尽弃。
犹豫片刻，还是拧开了止咳糖浆的瓶盖。
万一他咳得睡不着……无论如何，也要给他兑一杯止咳糖浆。
咬咬牙，只剩九晚，怕什么！
刚走到客房门口，院外突然炸起“当啷”一声脆响。
是刀剑相撞的锐音，尖锐得刺人耳膜！
她一把将止咳糖浆塞进空间，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踮起脚尖，跃上比她高一倍的墙头，趴在墙头凝神望去：
只见院墙外的阴影里骤然窜出十几道黑影，速度快得只剩一道残影。
不过眨眼功夫，就将十个夜闯者按得膝盖砸地，闷哼声都被死死捂住——正是凤九鸣的暗卫！
十个刺客穿藏青短打，八个持弯刀，两个夹粗陶罐——坛口漏着的油味刺得鼻腔发紧。
火油？！
沈知微心尖一沉：
前几天刺客没得手，今天竟带了火油来烧院，还用药砂控杀手，是想斩草除根，再来个毁尸灭迹？！
沈知微盯着刺客的藏青短打。
和前几天的刺客一模一样，显然是一伙的！
凤九鸣说过前批人来自丞相府，那这批呢？
目标是冲阿爹的旧仇，还是冲凤九鸣？
不管冲谁来的，先把人制住，空间里有的是让人万蚁噬心的催魂散，很快，就什么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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