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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向阳坡的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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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过冰河,队伍在密林中又艰难跋涉了两天。【识途】系统标注的“风险较高”绝非虚言,毒虫沼泽、陡峭崖壁、还有夜间此起彼伏的狼嚎,无不考验着每个人的意志和体力。干粮彻底耗尽,人们只能靠挖些苦涩的草根、偶尔设套捕获的瘦弱山鼠果腹。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悄悄蔓延。

梁月儿的首播间成了唯一的精神支柱。观众们通过弹幕分享着野外求生知识(哪些植物无毒,如何寻找水源),虽然很多方法受时代条件所限无法实现,但那份跨越时空的关怀,依然温暖着梁月儿和偶尔凑过来看弹幕的狗娃。打赏从未停止,点券缓慢积累,梁月儿谨慎地兑换着最急需的盐巴和少量压缩干粮,偷偷混入集体找到的食物中,勉强维持着队伍不至于崩溃。

她不敢再轻易展示“识途”能力,只是偶尔在队伍迷失方向时,凭借“模糊记忆”指出大致方向。每一次应验,都让赵队长和老村长看她的眼神更深邃一分。那不再是单纯的怀疑或感激,而是一种混杂着依赖、敬畏和难以言说的探究。

第三天黄昏,当人们几乎要瘫倒在雪地里时,走在最前面的尖兵连滚带爬地跑回来,激动得语无伦次:“灯……火光!前面山坳里有火光!还有……还有歌声!”

歌声?!

所有人如同被打了一针强心剂,挣扎着向前爬去。爬上一道山梁,向下望去——只见一处背风的山坳里,零星分布着几十个低矮的、覆盖着积雪的窝棚和木屋。几堆篝火在空地上燃烧,几十个穿着灰色或土黄色军装、虽然破旧但精神的身影围坐在火堆旁,正低声唱着歌:

“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是《游击队歌》!

是游击队!是咱们的人!

巨大的狂喜和哽咽堵住了每个人的喉咙。人们哭着、笑着、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冲下山坡。

梁月儿落在最后,她看着那片在苍茫暮色中跳跃的篝火,听着那虽然微弱却充满力量的歌声,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这一路的艰辛、恐惧、绝望,在这一刻似乎都得到了慰藉。她不是一个人,她找到组织了。

首播间的弹幕也被“找到了!”“泪目!”“致敬!”刷屏。

他们的到来引起了游击队的警惕和骚动。但很快,老村长和赵队长与游击队的负责人接上了头。当得知他们是从被扫荡的赵家峪突围出来,还干掉鬼子、缴了枪、带出了大部分乡亲时,游击队员们纷纷投来敬佩的目光。

游击队的负责人姓李,是个精干瘦削、眼神锐利的中年人,大家都叫他李政委。他仔细听取了老村长和赵队长的汇报,目光不时扫过站在人群后方、穿着扎眼的梁月儿。

安排乡亲们住进腾出的窝棚,分发少量热粥暖身后,李政委将老村长、赵队长,以及被特意点名的梁月儿,请到了他的“指挥部”——一个稍大些的木屋。

屋里点着松明,光线昏暗。李政委示意他们坐下,目光最终落在梁月儿身上,开门见山,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这位就是梁月儿同志吧?赵队长和老村长都把一路上的情况说了。你很勇敢,也很……特别。” 他特意在“特别”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梁月儿的心提了起来,知道真正的“审查”来了。

“听说,你懂急救,懂日语,对山里地形了如指掌,甚至能未卜先知,带大家找到这条隐秘路线,避开鬼子关卡?” 李政委的问题一个个抛来,看似平静,却句句首指核心。

老村长和赵队长也紧张地看着梁月儿。

梁月儿知道,任何漏洞百出的谎言在这位经验丰富的政委面前都无所遁形。她深吸一口气,决定部分坦诚,但保留核心秘密。她将之前对老村长说过的“家在北边经商遭难”的背景再次复述,然后重点强调:“……我父亲常年走南闯北,喜欢搜集各地地图,研究山川地理,我小时候跟着,耳濡目染记下一些。至于日语,是为了生意和……防备鬼子,偷偷学的皮毛。急救也是家里药铺学的土方子。”

她顿了顿,迎着李政委锐利的目光,诚恳地说:“政委,我是什么人,从哪里来,也许一时说不清楚。但请您相信,我和大家一样,恨鬼子,想活下去,想看到咱们中国人能把鬼子赶出去的那一天。这一路上,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这个。”

屋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松明燃烧的噼啪声。

李政委久久地注视着梁月儿,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要看到她灵魂深处。许久,他缓缓开口,语气缓和了一些:“梁月儿同志,你的表现,赵家峪的乡亲们可以作证。你对革命的贡献,我们记在心里。但是,” 他话锋一转,“我们的队伍有铁的纪律。你的来历和某些……能力,确实特殊。在完全弄清楚之前,你可能需要暂时留在驻地,不能参与核心行动。希望你理解。”

这是最合理也是预料之中的安排。梁月儿松了口气,连忙点头:“我理解,政委!我愿意接受组织的审查和安排!”

只要能留下来,就有希望。

就在这时,一个游击队员匆匆进来,递给李政委一张小纸条,低声说了几句。李政委看着纸条,眉头渐渐锁紧,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他抬起头,看向屋内三人,沉声道:“有个新情况。我们刚刚截获附近据点伪军传递的消息——鬼子因为军曹被杀、武器被缴的事大为光火,认定这片山区有我们的重要机关或主力部队。他们正在调集兵力,可能包括一支特殊的山地作战小队,准备进行新一轮、更残酷的拉网式清剿。”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

“而且,” 李政委的目光再次落到梁月儿身上,带着一丝极其复杂的意味,“消息里特别提到,鬼子怀疑……怀疑我们队伍里混进了……拥有特殊装备和知识的……敌方特工。”

“特工”二字如同惊雷,在木屋里炸响!

赵队长和老村长骇然看向梁月儿!鬼子怀疑的特工,难道是指……

梁月儿如坠冰窟,浑身冰凉。那个死去的日军军曹最后的目光,他那句含糊的低语……果然成了致命的祸根!她这个来自未来的“异常”,不仅被自己人怀疑,更被敌人盯上了!

李政委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声音低沉而坚定:“山雨欲来风满楼啊。同志们,真正的考验,恐怕才刚刚开始。”

温暖的篝火之外,是更加浓重寒冷的黑夜。梁月儿刚刚找到的“家”,转眼间又陷入了更大的危机之中。而她,这个身怀巨大秘密的“特工嫌疑犯”,将被推向怎样的命运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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