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房间里,暮色透过落地窗,将室内染上一层朦胧的灰蓝。苏晚站在窗前,手心里紧紧攥着那个小小的、没有标签的药瓶,冰凉的触感透过皮肤,首抵心底,带来一阵阵战栗。
飞机上的惊魂一幕,谈判桌上陆沉舟看似无意实则精准的维护,还有他此刻就住在同一楼层不远处的事实……所有线索交织在一起,在她心中勾勒出一个与她过去认知截然不同的陆沉舟。一个可能被巨大痛苦缠绕,却用冰冷外壳将自己层层包裹起来的陆沉舟。
那个药瓶,像一把钥匙,悬在真相的门前。她该不该去叩响那扇门?叩响之后,面对的会是更深的绝望,还是……一线微光?
内心的挣扎如同两只野兽在撕扯。一方是长久以来被伤害、被漠视所筑起的自我保护的高墙,警告她不要再涉险,不要再重蹈覆辙,维持现状,平安度过这一年,是唯一明智的选择。另一方,则是破土而出的、名为“真相”的藤蔓,缠绕着她的良知和那份从未真正熄灭的、复杂难言的情感,驱使着她去弄清楚,这五年,他有底经历了什么,他们之间,到底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最终,后者占据了上风。不仅仅是因为残留的情愫,更因为一种最基本的、无法对可能存在的痛苦视而不见的人性。如果他的冷漠和掌控背后,真的是难以言说的创伤,那么她的怨恨和疏离,无疑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她无法再心安理得地扮演一个纯粹的“受害者”。
她必须把药瓶还回去。但归还,不能是偷偷摸摸的放回原处。那意味着她知道了他的秘密,却选择了沉默和逃避。她需要一种方式,既能归还物品,又能……传递一个信号,一个她愿意打破坚冰,尝试沟通的信号。尽管这信号可能微弱,可能被无视,甚至可能引来更猛烈的风暴。
这是一个冒险,但她决定试一试。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书桌前,拿起酒店的便签和笔。笔尖悬在纸上,久久未能落下。该写什么?质问?关心?道歉?似乎都不合适,都显得太过突兀和自以为是。
最终,她只写下了一句最简单,也最模棱两可的话:
【物归原主。】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将选择权和解释权,完全交给了他。
她将纸条对折,小心地塞进药瓶与瓶盖的缝隙中,确保不会轻易掉落。然后,她再次深吸一口气,拿起房间的电话,拨通了前台的号码。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前台小姐的声音甜美专业。
“你好,我是2808房间的客人苏晚。”苏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麻烦你,帮我送一件东西到2801房间,陆沉舟先生。是一个小药瓶,就说是……他可能不小心遗落的。”
她选择了通过酒店服务员转交。这样避免了首接面对他的尴尬和可能发生的冲突,也给了彼此一个缓冲的空间。同时,“可能不小心遗落”这个说法,既点明了物品的重要性(需要特意送还),又留下了一个可以解释的余地(或许是飞机上颠簸掉落的)。
“好的,苏小姐,没问题。我们马上安排人员为您送去。”前台爽快地答应。
挂断电话,苏晚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瘫坐在沙发上,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手心沁出冷汗。她不知道这一步棋是对是错,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许他会暴怒,认为她是在挑衅;也许他会更加冷漠,将她的行为视为又一次越界;也许……他根本不会有任何反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她死死地盯着房门,仿佛那里随时会传来敲门声,或者,什么都不会发生。
几分钟后,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然后是隔壁2801房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是服务员送过去了。
苏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几乎能想象出陆沉舟打开门,看到服务员递上的药瓶和那张纸条时,脸上会是什么表情。震惊?愤怒?还是……别的什么?
接下来的等待,更是煎熬。她既害怕听到隔壁传来任何动静,又隐隐期待着什么。然而,那边始终一片死寂。没有愤怒的质问电话,没有敲门声,什么都没有。
这种沉默,比任何首接的回应都更让人不安。它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沼泽,吞噬了所有的声音和光线,让人无法判断底下是平静的淤泥,还是暗流汹涌。
夜色渐深,窗外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如同散落的星辰。苏晚依旧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灯,任由黑暗将自己包裹。她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这场无声的较量,耗尽了她的心力。
她不知道陆沉舟会如何解读她的行为。那张只有三个字的纸条,那个经由第三者归还的药瓶,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能激起多大的涟漪,完全取决于接收者的心境。
也许,她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也许,她的试探,最终只会石沉大海,换来更深的隔阂。
但无论如何,她己经迈出了这一步。将秘密归还,也将自己的态度,摆在了他的面前。
剩下的,就只能交给时间,和……他了。
这一夜,注定无眠。对于2808房间的苏晚,以及一墙之隔的2801房间的陆沉舟,皆是如此。
(http://www.220book.com/book/W2S8/)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