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窒息。
厉霆琛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牢牢锁定着林薇，那眼神里的探究和冰冷几乎要将她刺穿。
林薇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嗡嗡作响。暴露了？怎么可能？她明明清理了所有痕迹！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还是……他只是在诈她？
电光石火之间，无数念头闪过脑海。承认？绝不！那意味着彻底暴露，所有计划前功尽弃，甚至可能面临无法预料的后果。否认？如何否认才能取信于这个多疑到极点的男人？
她的脸上，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只剩下惊骇过后的苍白。瞳孔微微放大，写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被巨大恐惧攫取的茫然。
“零……零是谁？” 她的声音轻颤，带着浓重的困惑和一丝被冤枉的委屈，下意识地重复着他的话，仿佛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厉总……您……您在说什么？什么黑客？什么零？我……我不知道……”
她的反应，完美诠释了一个突然被指控犯了弥天大罪、却完全不明所以的普通人的震惊与恐惧。甚至连身体都开始微微发抖，向后瑟缩了一下，像是要逃离他带来的压迫感。
厉霆琛锐利的目光没有丝毫松动，依旧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那双氤氲着水汽、写满无辜的眸子里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伪装痕迹。
“半个小时前，擎天集团网络安全中心遭到黑客试探性攻击，手法极其高明，目标明确，首指核心数据库外围防御。” 他的声音平稳冰冷，叙述着事实，目光却像手术刀一样剖析着她的每一寸表情，“攻击源经过多重跳板伪装，最终指向的模糊IP段，恰好覆盖了云顶区域。”
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几乎让林薇喘不过气。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你的电脑，显示了异常的数据流量波动。林薇，” 他叫她的名字，每个字都砸在她的心上，“你告诉我，这只是巧合？”
(2)
异常数据流量？！
林薇的心猛地一沉！是了！她为了加快速度，动用了一个稍显激进的算法穿透最后的防火墙，虽然成功规避了警报，但极其微弱的流量异常还是被底层监控捕捉到了！擎天的安防系统，果然名不虚传！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让她瞬间冷静下来。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她的眼眶迅速泛红，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大颗大颗地滚落。不是演戏，而是劫后余生的后怕和巨大的委屈瞬间爆发。
“所……所以……厉总您怀疑是我？” 她的声音破碎，带着哭腔，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就因为我的电脑有流量波动……您就觉得我是那个……那个很厉害的黑客？我连……我连您给我的财报都看得那么吃力……我怎么可能……”
她哭得伤心欲绝，仿佛受到了天大的侮辱和冤屈，语无伦次地为自己辩解：“电脑……电脑流量……是不是因为我刚才在下载电影？对！我想着睡不着……找部老电影看……可能……可能是下载软件在后台运行……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一丝被伤害的倔强：“如果……如果厉总不相信我……可以现在就检查我的电脑！我什么都不要了……我这就离开云顶……回我的梧桐苑去……免得……免得让您看着心烦……”
她说着，踉跄着转身就要去拔电脑的电源线，动作慌乱而决绝，一副宁愿放弃眼前优渥生活也要自证清白的模样。
以退为进！赌他对她的“兴趣”和“怀疑”还没有到立刻撕破脸的地步！
(3)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碰到电源线的那一刻——
“够了。”
厉霆琛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他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她的手腕纤细冰凉，在他的掌心微微颤抖，像一只折翼的鸟。
林薇僵在原地，背对着他，肩膀微微耸动，无声地哭泣，浑身都散发着一种脆弱易碎的气息。
厉霆琛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紧锁。她的反应，太真实了。那种震惊、恐惧、委屈、乃至最后绝望的倔强，不像伪装。一个能轻易入侵擎天防火墙的黑客，会如此情绪化？会用“下载电影”这种拙劣的借口？会因为被怀疑就冲动地要放弃一切离开？
这不符合他对“零”的侧写。
难道……真的是巧合？真的是底层监控误报了那微弱的流量波动？或者，是那个黑客故意将线索引向云顶，误导他？
他的目光扫过那台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笔记本电脑，再看向眼前哭得不能自己的女孩，心底的疑虑第一次产生了剧烈的动摇。
他松开她的手腕，语气依旧冷硬，却缓和了些许：“我没说是你。”
林薇的肩膀颤抖了一下，缓缓转过身，脸上满是泪痕，眼睛红肿，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但你的电脑，确实存在异常。” 厉霆琛的目光锐利如昔，“从今天起，未经允许，不准再用这台设备访问任何外部网络。我会让陈默给你送一台新的过来，只连接内部隔离网络。”
这是变相的软禁和监控。切断她与外界联系的潜在可能。
林薇的心稍稍落下一些，但依旧高悬。她低下头，用手背胡乱地擦着眼泪，声音哽咽：“……好。我都听厉总的……只要……只要您不再怀疑我是……是那种可怕的人……”
她表现得顺从又委屈。
(4)
正儿八经的南明妖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至于离开，” 厉霆琛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她的脸颊，却又停住，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里也不准去。”
“云顶，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危险的占有欲，“契约期间，你的安全，归我负责。你的行为，也由我监管。明白吗？”
林薇的心跳再次加速。这话语里的偏执和控制欲，让她脊背发凉。她抬起泪眼，怯生生地看着他，点了点头：“……明白了。”
“今晚的事，到此为止。” 厉霆琛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朝书房外走去，“早点休息。”
书房门被轻轻关上。
林薇独自站在原地，脸上的泪水瞬间止住，只剩下冰冷的后怕和锐利的锋芒。
好险……
只差一点，就全盘皆输。
厉霆琛的敏锐和擎天安防系统的强大，远超她的预估。以后行动必须更加谨慎，如履薄冰。
他并没有完全消除怀疑，只是暂时被她的表演迷惑了。那台新电脑，就是牢笼的栅栏。
但是……危机，同样伴随着转机。
他最后那句“哪里也不准去”和“归我负责”，虽然偏执，却也意味着一种变相的保护和……更深的卷入。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指尖冰凉。
厉霆琛，你把我圈在身边，究竟是想看清我的真面目，还是……己经舍不得放我走了？
无论哪种，这场游戏，都越来越有趣了。
(5)
第二天，一切似乎恢复了平静，却又截然不同。
一台全新的、经过特殊配置的笔记本电脑送到了林薇面前。果然如厉霆琛所说，只能访问一个极其有限的内部网络，无法连接互联网，所有操作都会被记录和监控。
林薇表现得无比顺从，甚至带着一丝感激，对新电脑“爱不释手”，继续“刻苦”地研究那些被发送过来的、更加基础的商业案例资料。
厉霆琛没有再提起昨晚的事，但他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的时间明显变长了。那目光里，审视依旧，却多了一些更复杂难辨的东西。
周管家和佣人们的态度也更加小心翼翼，仿佛生怕触怒什么。
下午，陈默再次来到云顶，向厉霆琛汇报工作。汇报结束后，厉霆琛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昨晚的攻击，追踪得怎么样？”
陈默神色凝重：“对方非常狡猾，所有的跳板都是一次性使用，最后指向的IP段范围很大，包括云顶在内的几个高端住宅区和商业中心都在范围内，无法精确定位。技术部分析，对方的目的似乎不是窃取数据，更像是一种……试探或者挑衅。”
厉霆琛沉默片刻，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加大安保等级。尤其是网络方面。”
“是。”
陈默离开后，厉霆琛的目光再次投向三楼书房的方向。
试探？挑衅？
是针对擎天，还是针对……他身边的人？
那个哭得梨花带雨、声称自己在下载电影的身影，再次浮现在他眼前。
(6)
几天后，林薇正在三楼露台“看书”，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加密信息，只有短短一行字：
【林氏项目资金己全部到位，第一阶段启动。】
林薇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鱼儿，终于游到了网中央。
她收起手机，面色如常地继续看书，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傍晚，厉霆琛回来时，带来一个意外的消息。
“明天晚上，林家有个慈善晚宴，你陪我出席。” 他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寻常小事。
林薇正在插花的手猛地一抖，一支百合掉落在桌上。她抬起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震惊和……恐惧。
“林……林家？” 她的声音都在发颤，“我……我不去……”
那是她拼命想要逃离、充满痛苦回忆的地方，是她所有噩梦的开端。这个反应，合情合理。
“你必须去。” 厉霆琛的态度不容置疑，他走到她面前，深邃的目光看进她的眼里，“以我厉霆琛女伴的身份。”
他刻意加重了“我厉霆琛女伴”这几个字。
林薇的脸色苍白，手指紧紧攥住衣角，身体微微发抖：“为什么……厉总……您明明知道我和他们……”
“正因为知道，才更要去。” 厉霆琛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强大的、令人心安（或者说不容抗拒）的力量，“有我在，没人能动你分毫。”
他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道：“难道你不想看看，那些曾经抛弃你、伤害你的人，如今要用怎样的姿态来仰望你？”
这句话，像一枚精准的毒刺，瞬间刺中了林薇内心最深处的仇恨与渴望。
她的身体不再发抖，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而坚定。
是啊，是时候回去了。
以一场盛大无比的姿态，回归那个曾经将她踩入泥泞的地方。
她缓缓抬起头，迎上厉霆琛的目光，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
“好。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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