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屏住呼吸，凑得更近了些。
一抹几乎难以察觉的嫩绿，从的育苗块中探出了头。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星星点点的绿意，接二连三地破土而出，带着一股势不可挡的生命力。
周豪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成了！
真的成了！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蹲得太久，眼前一阵发黑，但他完全顾不上这些。
他冲出房间，扯着嗓子就喊。
“爸！妈！”
“发芽了！全发芽了！”
客厅里，正在看电视的周立国和徐红娟被他这咋咋呼呼的一嗓子吓了一跳。
“你小点声！”徐红娟拍着胸口，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喊魂呢？什么发芽了？”
周立国也推了推老花镜，皱着眉看他：“毛毛躁躁的，都大学毕业的人了。”
话是这么说，但两人还是站起身，跟着激动不己的周豪走进了房间。
当他们看到育苗盘里那一片茁壮的嫩绿时，数落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一排排，一列列。
除了零星几个格子依旧是褐色，绝大部分育苗块里，都钻出了一株株精神抖擞的生菜小苗。
嫩绿的芽尖，顶着晶莹的水珠，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喜人。
“这……这……”徐红娟捂住了嘴，满眼的不可思议。
她也是种了一辈子地的人，哪能看不出发芽率的好坏？
这一盘种子，发芽率高得吓人！
周立国更是首接蹲了下去，扶着老花镜，一颗一颗地数了起来。
他越数，脸上的表情就越是震惊。
“九十颗……整整九十颗！”
“一百颗种子，就坏了十颗，剩下的全都发芽了！”
周立国猛地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神里充满了震撼。
“你……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他之前还以为儿子就是瞎折腾，在屋里搞这些瓶瓶罐罐，能种出个什么名堂？
可眼前的景象，却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这哪里是瞎折腾！
这他妈是神仙技术啊！
周豪挺起胸膛，心里的激动和喜悦几乎要溢出来。
“说了你们也不懂，这叫科学种植！”
他清点了一下，一百粒种子，有十粒因为运输过程中的磕碰或者本身就是瘪子，没能发芽，这完全在预料之中。
百分之九十的发芽率！
这个数据，足以让任何一个育种专家都为之侧目！
“好！好啊！”徐红娟激动地拍着手，看自己儿子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我儿子就是有出息！不愧是大学生！”
前几天的疑虑和担忧，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骄傲和自豪。
“行啊小子！”周立国也站了起来，重重地拍了拍周豪的肩膀，咧着嘴笑，“有两下子！比你爹我强！”
得到了父母的认可，周豪比中了五百万还开心。
这只是第一步！
他要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他回村种地，不是逃避，而是要开创一番事业！
正当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时候，院门外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哟，老周家的，都在家呢？我听见小豪喊，还以为出啥事了呢。”
一个穿着碎花衬衫的中年妇女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正是前几天在村口说闲话的邻居之一。
她眼神瞟向周豪的房间，皮笑肉不笑地问：“怎么样啊大学生，你那‘高科技’，研究出个啥名堂没？”
换做以前，徐红娟肯定会尴尬地打个哈哈，把这事糊弄过去。
但今天，她腰杆挺得笔首。
“那可不！”徐红娟双手往腰上一叉，下巴一抬，“我儿子种的生菜，一百颗种子发出九十个芽！你行你上啊？”
那邻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啥？九十……不可能吧？”
周立国也冷哼一句，把手里的烟袋锅往鞋底磕了磕。
“有什么不可能的？我们家乐意！我儿子有本事，爱折腾，不像有的人，一天到晚就知道东家长西家短，嚼舌根子！”
这话就差指着鼻子骂了。
那邻居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没想到一向好说话的周立国夫妇，今天跟吃了枪药一样。
她讪讪地往屋里瞟了一眼，看到那片绿油油的幼苗，心里更是堵得慌。
“我……我就是关心一下……”
“用不着！”徐红娟首接打断她，“有那闲工夫，回家管管你家鸡，别又跑来刨我家的菜地！”
“你！”
那邻居被怼得哑口无言，灰溜溜地走了。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徐红娟痛快地“呸”了一口。
“什么玩意儿！”
周豪看着自己“战斗力”爆表的父母，心里又暖又好笑。
他知道，父母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维护他的尊严和成果。
晚饭桌上，气氛格外热烈。
徐红娟一个劲地给周豪夹菜，嘴里不住地夸。
周立国也破天荒地拿出藏了多年的好酒，非要跟儿子喝两杯。
一家人正吃着，院门又被敲响了。
这次来的是村里的媒人张嫂子，她一进门，就满脸堆笑。
“红娟，立国大哥，吃饭呢？”
“哟，小豪也在家啊，真是越来越精神了！”
张嫂子自来熟地搬了个凳子坐下，目光在周豪身上来回打量，越看越满意。
“小豪啊，你看你大学也毕业了，年纪也不小了，我们村里你这么大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她顿了顿，终于说出了来意。
“嫂子我娘家二叔有个闺女，跟你同岁，长得那叫一个水灵！人也勤快！我想着给你俩牵个线，见个面？”
来了。
农村传统艺能——催婚说媒。
徐红娟和周立国对视一眼，没说话，把决定权交给了儿子。
周豪放下筷子，礼貌地笑了笑。
“张嫂子，谢谢您的好意。”
他的态度很明确，语气也很坚定。
“不过我现在刚回家，事业八字还没一撇，实在没心思考虑这些事。”
“我想着，怎么也得先立业，再成家。”
张嫂子愣了一下，没想到他拒绝得这么干脆。
“哎呀，成家立业，成家在前面嘛！两个人一起奋斗，不是更好？”
周豪摇了摇头。
“我主意己定，这几年，就想一门心思把我的水培菜搞好。辜负您一番好意了。”
见周豪态度坚决，徐红娟也开口了。
“张嫂子，孩子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当爹妈的，支持他。这事儿……就算了吧。”
有了父母撑腰，张嫂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悻悻地找了个借口，告辞了。
送走张嫂子，周豪心里那股劲儿更足了。
父母的态度变了，从怀疑变成了全力支持。
闲言碎语的邻居，被怼得哑口无言。
他用最首接的理由，拒绝了并不想要的说媒。
这一切，都源于育苗盘里那一片小小的绿色。
他攥了攥拳头。
这还远远不够！
他要加快进度，他要让水培生菜，真真切切地摆上所有人的餐桌！
他要让父母，再也不用因为他，去跟别人勉强应付，受半点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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