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回会议桌旁，看着一脸疑问的钱市长，以及自己另一个学生雷杰。
“钱市长，我有个学生，叫周豪……”陆旭把刚才电话里的内容，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
听完，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雷杰第一个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老师，您没被骗吧？还内卷程序？自相残杀？这周豪，是不是科幻小说看多了？这世上哪有这么贴心的植物，想要啥功能就有啥功能，当是点菜呢？”
钱市长也皱起了眉头，显然，他也不信。
这描述，太过于完美，完美得不像是现实世界该有的东西。
“陆教授，您这个学生……靠谱吗？”钱市长委婉地问道。
陆旭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但他了解周豪，那小子虽然想法天马行空，但从不说没有把握的大话。
“这小子……脑子是活泛了点，但专业能力没得说。”陆旭斟酌着词句，“他说他正带着东西往基地来。”
钱市长眼神闪烁，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
怀疑归怀疑，但万一是真的呢？
现在这种情况，任何一丝可能性都不能放过。
“走！”钱市长猛地站起身，“我们一起去基地看看！”
他看向陆旭和雷杰：“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倒要看看，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要是真的，那他就是我们临江市，不，是全国的大救星！”
“要是假的……”钱市长哼了一声，“敢在这种时候消遣国家，看我怎么收拾他！”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超级海水稻1号基地出发了。
钱市长和陆旭教授赶到时，现场己经是一片忙碌景象。
但这种忙碌，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秩序感。
没有慌乱，没有争吵，几十名工人排着队，正从一个叫周立民的年轻人手里领取用牛皮纸袋分装好的东西。
周豪就站在一辆卡车前，拿着个大喇叭，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基地。
“都听好！一人一包，按区域分配！记住，一平方公里的水域，只撒一颗！别给我撒多了！”
钱市长脚步一顿。
陆旭教授也停了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困惑。
一颗？
一平方公里？
这是在撒种子，还是在搞什么行为艺术？
陆旭快步走上前，从一个刚领到物资的工人手里拿过一包，撕开，倒出一颗在掌心。
那是一颗比芝麻大不了多少的黑色颗粒。
他用手指捻了捻，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周豪，就这玩意儿？”
陆旭的声音里充满了怀疑，“一平方公里就用一颗？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周豪放下喇叭，走了过来，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老师，钱市长，你们来了。”
他看了一眼陆旭手里的种子：“当然不是开玩笑。这玩意儿，金贵着呢。”
跟在陆旭身后的雷杰也凑了过来，探着脑袋，满脸好奇。
钱市长则更关心结果，他环顾西周黑臭的水田，以及水面上密密麻麻漂浮的福寿螺，语气沉重：“周豪同志，林部长在电话里都跟我说了。我们现在没时间试验，你这东西，到底行不行？什么时候能见效？”
周围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齐刷刷地看向周豪。
空气中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行不行，今天就能看到效果。”周豪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他转向周立民：“立民，按计划，让大家开始投放。”
“是，老板！”周立民立刻组织工人，分头下到各个水田区域。
陆旭和钱市长没有再说话，但脸上的忧虑却丝毫未减。
这太儿戏了。
关系到数亿人生计的滔天大灾，就靠这么一颗小小的、不起眼的黑色颗粒？
雷杰没有他老师那么沉得住气，他几步跑到田埂边，蹲下身子，死死盯着浑浊的水面。
水很脏，散发着一股腐烂的恶臭。
几株刚刚被撒下去的“水葫芦1号”种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水中迅速发芽，长出嫩绿的叶片。
一只拳头大小的福寿螺立刻被吸引，慢悠悠地爬了过去，张开它那锉刀般的口器，一口就咬在了嫩芽上。
雷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周围，更多的福寿螺围了过来。
田埂上，水稻的秸秆上，到处都是一团团粉红色的螺卵，触目惊心。
然而，下一秒。
雷杰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只正在啃食嫩芽的福寿螺，动作猛地一僵，整个螺身像是被电击了，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然后从水葫芦上掉了下来。
在水里翻滚了两下，肚皮朝上，彻底不动了。
死了？
就这么……死了？
雷杰使劲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觉。
可紧接着，他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以那株小小的水葫芦为中心，周围所有正在靠近的、啃食水草的福寿螺，像是被按下了集体死亡的开关。
一个接一个，一片接一片！
抽搐，翻滚，上浮！
短短几十秒，雷杰眼前的这片水域，就漂起了一层福寿螺的尸体！
“卧槽！”
雷杰一句粗口没忍住，脱口而出。
他猛地扭头，看向不远处水稻秸秆上的那些粉红色卵块。
就在他注视下，那些鲜艳的、充满生命气息的粉色，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褪去，变成一片死寂的灰白色，然后啪嗒一声，失去黏性，掉进水里。
这……这不科学！
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毒素扩散也不可能这么快啊！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颗小小的种子！
“老师！老师！”雷杰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连滚带爬地冲到陆旭身边，激动得话都说不清楚，“快！快去看！死了！都死了！”
陆旭被他一惊一乍的样子搞得皱起眉头：“什么死了？”
“福寿螺！还有那些卵！全都死了！”雷杰指着田埂的方向，语无伦次，“就刚才，几秒钟！全都完蛋了！”
钱市长和陆旭将信将疑，快步跟了过去。
当他们站在田埂上，看到那片漂满螺尸的水面时，两个人都愣住了。
钱市长揉了揉眼睛，又拍了拍陆旭的胳膊：“老陆，你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
陆旭没有理他，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开，这位搞了一辈子农业生物研究的老教授，此刻的世界观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这……这怎么可能……”
他喃喃自语，“我研究了一辈子植物，从来没见过……从来没见过能这么快，这么大范围灭杀福寿螺的东西……”
这哪里是植物！
这简首就是福寿螺的速效灭绝剂！
而且，死亡的浪潮还在向着更远处扩散！
以那些被投下种子的点为圆心，一圈圈死亡的涟漪荡漾开来，所过之处，螺尸遍野，寸草……哦不，是寸螺不生！
整个基地的水面，正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被清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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