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尖，距离那圈丑陋的旧伤疤，只差一寸。
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不止一个。
盛明兰的动作瞬间凝固，全身的血液仿佛倒流回心脏。
下一秒，她像一只受惊的猫，无声无息地蹿回房间的角落，将身体缩进阴影里，双手抱膝，做出最惊恐、最无助的姿态。
那只握着发簪的手，连同那道即将被划破的伤疤，被她死死藏进了袖中。
“吱呀——”
厚重的门锁被打开，门被推开一道缝。
柳管家那张挂着假笑的脸探了进来，他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盛明兰，眼底的戏谑毫不掩饰。
他很满意这个画面。
他喜欢看猎物在绝望中颤抖的样子。
“进来。”
他侧过身，两个满脸横肉、身材壮硕的护院狞笑着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手里还提着一个朱漆小木箱。
柳管家踱步到房间中央，居高临下地看着盛明兰，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被毁掉的精美瓷器。
“盛姑娘，怎么不叫了？我还以为，你会把嗓子哭哑呢。”
他故意放慢了语速，享受着这猫捉老鼠的。
盛明兰只是发抖，低着头，一言不发。
装的。
她必须装下去。
在唤醒床上那个“死人”之前，她不能暴露任何一丝一毫的异常。
“没用的东西，这就吓破胆了？”
柳管家见她不回应，觉得有些无趣，便对身旁的护院一扬下巴，“把东西打开，让盛姑娘开开眼。”
“是，管家！”
那护院应了一声，将朱漆木箱放在桌上，“啪嗒”一声打开。
里面不是金银，而是一套造型奇特的银质工具。
一个漏斗，几根长短不一的空心金针，还有一个沉甸甸的白瓷瓶。
“盛姑娘是行家，应该认得这些吧？”柳管家拿起那个漏斗，在指尖把玩着。
“这叫‘开天门’，一会儿，我们会撬开你的天灵盖，把这个漏斗进去。”
他的语气，像是在介绍一道菜肴。
“然后，我们会把这瓶上好的水银，慢慢地、一滴不漏地灌进去。”
他摇了摇那个白瓷瓶，里面传来液体晃荡的沉闷声响。
“你放心，过程很快，保证不痛苦。
水银会顺着你的血脉流遍全身，保你这娇嫩的皮肉，千年不腐。”
“最后，”他拿起一根最细的金针，对着烛火比了比，
“用这金针，封住你的七窍，让你这张漂亮的脸蛋，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怎么样，盛姑娘？
这可是二爷特意为你准备的厚待，为了让你能‘完美’地陪着我们大少爷。”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进盛明-兰的耳朵里。
盛明兰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但她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甲己经深深嵌进了掌心。
柳管家走到床边，指着那具“尸体”，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炫耀。
“能和我们傅家大少爷死在一起，同棺同椁，是你这种下九流的贱民，八辈子都修不来的造化！”
“你应该跪下来，感谢二爷的恩典！”
盛明兰缓缓抬起了头。
她的脸上没有恐惧，没有哀求，甚至没有愤怒。
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的蔑视。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柳管家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最讨厌这种眼神。
一个将死之人，一个他可以随意碾死的蝼蚁，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他？
“你……”
他的怒火被点燃了。
他要摧毁她！
不仅是身体，还有意志！
他忽然又笑了起来，只是这次的笑容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恶毒。
“看来，盛姑娘是个硬骨头。”
“不过，我很好奇，你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他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一字一句。
“我听说，你还有个娘，在城南的医馆里躺着？”
轰！
盛明兰的脑子嗡的一声。
“那医馆，是我傅家的产业。”
柳管家欣赏着她瞬间变化的脸色，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你说，如果我把你的‘赏钱’停了，再吩咐下去，不准任何大夫给你那个病痨鬼母亲用药……”
“你……敢！”
盛明兰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我为什么不敢？”柳管家首起身，放声大笑，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他对那两个护院挥了挥手，声音传遍了整个房间。
“你们知道，明天官府的文书会怎么写吗？”
“会写，妖女盛明兰，为傅家大少爷陪葬，行巫蛊之术，心生畏惧，于西山别院自焚而亡！”
“等官府出了文书，我就会派人去查封她家，把她那个病痨鬼母亲，从医馆里赶出去！”
柳管家的声音里，充满了残忍的快意。
“一个没了女儿、没了钱、没了药的废人，你猜她能活几天？”
“她会在城南最肮脏的臭水沟里，浑身烂掉，慢慢地等死！”
“到那个时候，全神都城的人都会唾骂她，说她生了个妖女，活该有此报应！”
“不……”
母亲。那是她唯一的软肋。
是她在这肮脏世间，唯一的温暖和存在的意义。
柳管家的话，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她的心上。
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彻底断了。
一首压抑在体内的那股灼热，那属于阴珠的力量，伴随着滔天的恨意，轰然爆发！
盛明兰的双眼，瞬间被血色吞噬。
“啊——！”
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不顾一切地朝柳管家扑了过去！
她要杀了他！
她要撕碎他那张喷出恶毒话语的嘴！
柳管家完全没料到她敢反抗，更没料到她会爆发出如此惊人的速度和力量。
他被这股气势骇得后退一步，脚下绊蒜，狼狈地跌坐在地。
“反了！反了！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抓住她！”
他惊怒交加地咆哮着。
旁边的两个护院这才反应过来，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不知死活的贱人！”
他们一左一右，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带着戏谑和残忍，朝那个不识抬举的女人抓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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