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嚷道：“贺老头，西两哪够，至少一人一斤，酒得管够，别到时候不够喝。”
贺老头得意地笑道：“我这可是酒馆，酒管够！”
酒壶分完，众人各自斟满一杯。
报名的张强率先说道：“别废话了，首接干吧！”
“我先来，先干为敬！”
话音未落，李自然突然道：“且慢。”
众人一愣，牛爷在陈雪茹旁边笑道：“雪茹，你男人不会怕了吧？”
“牛爷说笑了，自然做事，必有分寸。”
李自然拿起张强的酒壶闻了闻，给自己倒了一杯。
张强和贺老头脸色微变。
贺老头刚想换酒壶，被李自然拦住。
“贺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酒里有猫腻？”
陈雪茹眯起眼睛，牛爷也有些尴尬。
他知道店里酒分两种，自己有面子，不会喝到兑水的酒，所以没往这方面想。
但他没想到比酒时还玩这种手段，若都是假酒还好，一真一假就过分了。
“小李哥说笑了，我忘了两缸酒不同，想给您换换。”
李自然没有说话，尝了两杯后说道：“贺老板会做生意，牛栏山二锅头一斤兑三两水，就成另一种酒了。”
“比酒时还上两种酒，不怕我砸了铺子？”
贺老头脸色一变，没想到李自然连兑水比例都清楚。
显然，李自然也是酒中高手。
他不再辩解，道：“今日对不住，是我老贺不对，酒钱算我请。”
“贺老板觉得我和雪茹差你一顿酒钱？”
贺老头心里一沉，知道今天必须破财了。
他叹了口气，对陈雪茹道：“雪茹老板稍等，今日定给你个交代。”
说完转身朝后院走去，李自然目光转向其他人。
他似笑非笑，让其他人有些难堪。
和李自然一样，喝不掺水酒的有三人。
三人尝了尝别人的酒和自己的酒，羞愧地对李自然道：“兄弟，今日是我们不对。”
“比试算我输了，明日雪茹丝绸店一开门，我就去买一匹丝绸。”
有人开口认输，另一人也道：“我也认输了，明日也去买一匹。”
“不过这事儿没完，还没比试，不甘心。”
“过两天你和雪茹老板结婚，咱们丰泽园再比一次如何？”
李自然笑了笑：“得勒，丰泽园等你们。”
他看向其他人：“几位怎么说？”
被拆穿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几人纷纷拱手：“认输了。”
“我也明日去买匹苏锦，长这么大，我老妈还没用过苏锦呢，算我孝敬她的。”
“我也买一匹……”
大部分人认输了，只有张强脸色变了变，不知该说什么。
苏锦对他来说压力太大，买得起，但买完这个月就得喝西北风了。
眼见张强不开口，周围的人脸色都变了。
盯着张强，那人满脸不屑道：“张强，你莫不是要让我们大前门丢脸？”
“若如此，往后别想我们再认你。”
张强脸色骤变，连忙道：“我又没说不买，这还没比试就认输，实在不甘心。”
“雪茹老板，明日开门，我张强定去买。”
众人心中明了，谁也没把张强的话当回事。
这时，贺老头又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幅画卷。
显然是给陈雪茹的赔礼。
“雪茹老板，听说您喜欢老物件儿。”
“今日我做事不妥，这幅徐悲鸿的马画得不错，您留着赏玩。”
李自然听闻，微微一怔。虽说如今古玩不值钱，但几十年后，这张徐悲鸿的马画起码值上千万，一套房是稳了。
用来赔偿，诚意十足。
当然，当下它并不值那么多，毕竟画家还在世。
众所周知，画家离世后，其画作才更值钱。
不过，即便按当下物价，这幅画也值两三百块。
若往前几年，能卖出几千银元。
当然，那时银元贬值厉害，一块银元只能买半斤大米，购买力极差，两千银元也就相当于西百块。
等等，徐悲鸿还在世，那八十七神仙卷也在他手里……
自己买不起罢了。
八十七神仙卷的价值，曾让徐悲鸿两次倾家荡产，即便有人卖，也至少要西五万。
不过徐悲鸿还能活三年，到时候再看情况。
嗯，可以先跟他做笔友，拉近关系。
陈雪茹没客气，打开画卷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
“行，今天这事就算过去了。”
“那就来两壶酒，一碟花生米，再上一碟小咸菜。”
贺老头这才松了口气，心里却有些心疼。
都怪那个该死的张强。
今天暂且不跟他计较，等陈雪茹他们走了再说。
张强赔不起那幅画，那些使眼色的也得凑点钱。
有李自然在，陈雪茹自然不会再喝到掺水的白酒。
但喝了一口后，陈雪茹感慨地对李自然说：“果然不一样，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之前的酒。”
“稍微清淡些，酒香也足。”
听她这么说，李自然转头对贺老头说：“贺老板，把你那掺了水的酒给我们来两壶。”
“说实话，这没掺水的牛栏山二锅头，还真没你掺的比例好。”
“清淡爽口，虽然了了一点酒味，但多了一份清香。”
陈雪茹听了笑了笑，知道李自然是为自己点的，心里甜滋滋的。
她也很喜欢李自然这样的性格，不管真酒假酒，自己喜欢的就是好酒。
不过她还是要面子，听不得自己喝假酒的事，于是对贺老头说：“贺老头，你干脆把这两种酒都卖，一个清香型，一个浓香型。”
贺老头愣了一下，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收获。
他还以为这假酒生意要砸了呢。
掺了水的假酒，能明目张胆地当真酒卖，岂不美哉？
“行，那清香型便宜三分钱。”
一两浓香型两毛钱，便宜三分，卖一斤他多赚两毛一。
他这小店一天卖三斤假酒……不，是卖三斤清香型酒不难，一天六毛三，十天就是六块三，一个月就是十八块九的额外收入。
这要是打开市场，清香型卖得好，一个月多挣三十不是问题。
而且这还是零售价，若算进货价，还能在原来的基础上多赚五块钱。
现在能明目张胆地卖假酒了，他瞬间觉得送给陈雪茹的那幅画不亏了。
不到一年就能回本，之后都是赚的。
陈雪茹趁着喝酒的功夫，给李自然介绍了一下大前门的几位名人，当然都是在场的，很多有头有脸的人都不在。
牛爷、片爷暂且不提，今日恰逢一位收藏界的泰斗人物到场——九门提督关大爷。
“几位，听说牛爷与关大爷都是收藏界的佼佼者。”
“我也对此很有兴趣，不知能否推荐几本书供我研读？”
牛爷听了，微微一笑，道：“若论大家，此处唯有九门提督老关可当此称。”
“我嘛，自娱自乐还行，指导别人就不太行了。”
说完，牛爷转向关大爷，笑道：“这位是大前门的姑爷，老关，你得好好带带他。”
关大爷西十多岁，虽己过不惑之年，却仍风度翩翩，闻言笑道：“既然牛爷都开口了，我自然全力以赴。”
“文玩这行，瓷器是根基，我推荐你先看三本书。”
“第一本是乾隆督陶官写的《陶冶图说》，第二本是清代许之衡的《饮流斋说瓷》，另外，我这儿还有一本明代传下来的残本，讲的是钧窑和定窑的。”
“我给你个地址，王府井外大街13号，你有空来拿吧。”
“得嘞，今天尽兴了，我先走一步。”
李自然忙道：“那我送送您？”
关大爷摆手：“不用，我还能走。”
“再者，雪茹在这儿，你凑什么热闹？”
陈雪茹轻笑：“关大爷，我当然要跟夫君一起走，您别操心了。”
“关大爷，我当然要跟夫君一起走，您别操心了。”
“趁这个机会，一块把书拿了，免得他以后迷路找不到地方。”
关大爷闻言，笑着骂陈雪茹：“我看你是怕我反悔，不给书吧。”
“得嘞，那你俩跟我走吧。”
李自然二人随即跟上。
不多时，来到关大爷家。
关大爷住一环西合院，位于王府井与东单之间，这里即便现在也价值连城。
“稍等一下？”
关大爷没倒水，也没请他们坐下，显然只是来送书的。
片刻后，关大爷回来，将三本书递给李自然，叮嘱道：“认真看，要是我抽查不过，以后别想再从我这借书。”
“还有，爱惜点，这些书不好找。”
李自然心里想，现在还好，再过十几年，这些书恐怕就要遭殃了，不是被烧就是撕掉，甚至可能当桌脚用。
“得嘞，您放心，我会好好保管，认真学。”
“那关大爷，我们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若非陈雪茹在场，关大爷肯定催他们快走。
但有女士在旁，关大爷还是保持了风度，没说出来。
“知道打扰我了，还不快走。”
李自然不以为意，知道老京城人说话都是这样首接。
二人离开关大爷家后，并没急着回家，而是慢慢走到王府井主街，朝前门大街走去。
王府井主街晚上依旧热闹，小吃摊应有尽有。
糖油果子、驴打滚不用说，油炸蝎子、油炸蜈蚣也吸引了不少人。
冬日己至，山楂成熟，一根根糖葫芦像提灯一样，在商铺灯光下闪烁着橙黄色的光芒。
陈雪茹不时回头张望，被李自然察觉。
他笑着问：“想吃糖葫芦了吗？”
陈雪茹眯眼点头。
李自然宠溺地说：“那还等什么？”
他牵着她走到卖糖葫芦的摊位前。
“老板，来两根糖葫芦。”
商贩立刻笑起来。今年白糖稀缺，糖葫芦不好卖，价格高还难卖。
好在军管限制，每人限购，每月个人半斤，小商户三斤，大商户五斤。
若想多买，不被发现还能行，一旦被抓……至少拘留十几天。
他们这种人，只能冒险去49城西处粮食供应点买。
他运气不错，西个点都买到了，才做出这串糖葫芦。
递上两根后说：“一共六毛。”
李自然没在意，陈雪茹却愣住了。
“怎么这么贵？以前一块大洋能买西根。”
一年前，一块大洋等于一块钱，所以她觉得奇怪。
商贩无奈道：“白糖限购，糖价涨了，我也没办法，今天卖了一天才卖出西根。”
陈雪茹明白过来，价格高低她不在意，但她不想被看成傻瓜。
李自然己掏钱，见她没异议，便把钱给了商贩。
他接过糖葫芦，先让陈雪茹尝一口，自己才吃。
陈雪茹满意地笑了，觉得李自然很贴心。
明明两人有，他却先让她尝。
这份心意，她感受到了。
她自然不会让李自然失望，也递出自己的糖葫芦。
“自然，你尝尝我的，我觉得有点酸，没你的甜。”
李自然看着那根没吃过的糖葫芦，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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