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过去了,东方夜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撒下天罗地网,却依旧没有苏婉的任何消息。她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航空公司、铁路系统、长途客运、酒店登记……所有可能的线索查到最后都是死胡同。她显然是有备而来,刻意规避了一切能被追踪的可能。
最初的暴怒和疯狂渐渐被一种更深的、噬骨灼心的无力感所取代。东方夜不再像头困兽般在办公室里咆哮,他变得异常沉默,周身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寒气,让所有靠近他的人都心惊胆战。
他不再回那座空旷冰冷的公寓,那里每一个角落都残留着苏婉的气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她的存在和……她的离去。他把自己关在集团顶楼的休息室里,这里没有任何属于她的痕迹,只有一片 sterile 的、商务化的冰冷,能让他暂时麻痹自己。
然而,逃避是徒劳的。
夜深人静时,那张被揉皱又被他小心翼翼抚平、如今静静躺在书桌上的信纸,成了他唯一的、残酷的凝视对象。
“我走了。不必找我。”
“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寥寥数语,一遍遍在他脑海中回响,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反复刺扎着他的神经。“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她竟能如此轻易地说出“各生欢喜”?在他因为她的离去而深陷痛苦、几近疯狂之时,她却祝愿他“欢喜”?
这冰冷的“祝福”,比任何控诉和怨恨都更让他痛彻心扉。这意味着,她是真的放下了,对他们之间的一切,再无留恋。
他曾以为,她只是在闹脾气,只是在用离开作为筹码,等待他的道歉和挽回。他甚至还带着一丝可笑的傲慢,认为她最终会回来,会像以前一样,只需要他稍微示弱,她就会心软。
可现在,这封绝情的信,和她消失得干干净净的事实,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醒了他。
她不是闹脾气,她是真的……不要他了。
这个认知如同冰水浇头,让他从头顶凉到脚心。
悔恨,如同迟来的潮水,在他心防最脆弱的时候,汹涌而至,瞬间将他淹没。
他后悔了。
后悔那晚为什么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为什么要说出那些混账的、诛心的话。“接近我本来就另有目的”……他当时是被什么蒙蔽了心智,才会用如此不堪的念头去玷污他们之间的感情?苏婉是什么样的人,他难道不清楚吗?她若真是别有目的,当初又怎么会在他集团遇困、自身难保之时,还默默陪在他身边,用她自己的方式支持他?
他想起了她当时那双盈满泪水、充满了震惊和受伤的眼眸。他当时为什么看不到她的痛苦,只沉浸在自己的愤怒和猜忌里?
他想起了那张照片。不过是一次普通的商业应酬,他明明可以轻易解释清楚,却因为可笑的自尊和与她冷战的心理,选择了放任不管,甚至……潜意识里或许还想借此刺激她一下。他从未想过,这会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想起了母亲去找过她。虽然他当时不知情,但母亲会对她说出怎样刻薄的话,他几乎能想象得到。在他因为误会而伤害她之后,他的家人又给了她致命的一击。而他,对此一无所知,甚至没有试图去保护她。
他还想起了……他们的孩子。
手掌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额头,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那次,他得知她怀孕时,激动地亲吻她额头的温度。他曾那么期盼这个孩子的到来,信誓旦旦地承诺会成为一个好父亲,会保护好他们母子。
可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用猜忌和冷漠,将怀着他们骨肉的她,逼到了绝境。他甚至……都没有机会亲口告诉她,他看到了那张孕检单时内心的狂喜,也没有机会再摸一摸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感受那个小生命的跳动。
她现在在哪里?一个人,怀着孩子,该有多害怕?多无助?她身上带的钱够吗?住的地方安全吗?有没有人照顾她?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钝刀,在他心上来回切割。担忧、恐惧、自责、悔恨……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逼疯。
他猛地一拳砸在坚硬的红木书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手背瞬间红肿起来,却远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
“婉婉……”他低哑地唤着她的名字,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和脆弱,“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空荡的休息室里,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和窗外城市永不熄灭的灯火在回应他。那封薄薄的信纸,在灯下泛着冷白的光,无声地嘲笑着他的迟来的悔悟。
他失去了她。
在他还没有意识到她对自己有多重要的时候,在他还愚蠢地被傲慢和猜忌蒙蔽双眼的时候,他就己经彻底地失去了她。
这种认知,比任何商业对手的打击,比任何集团危机,都更让他感到绝望和无力。他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拥有翻云覆雨的权势,此刻却连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孩子都找不到,保护不了。
东方夜颓然瘫坐在椅子上,将脸深深埋入掌心。一向挺得笔首的脊梁,此刻却弯曲成一个痛苦的弧度。
疯狂的寻找徒劳无功,只剩下这满腔的、无处宣泄的悔恨,在寂静的深夜里,反复煎熬着他的灵魂。他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真正的……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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