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公公看着沈未晞手中的那块黑色玉佩。
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那双常年因为谄媚而眯起的眼睛。
此刻，却瞪得像铜铃。
眼神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震惊和恐惧。
他身后的那些御前侍卫。
在看到那块玉佩的瞬间。
也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
一个个僵在了原地。
手中的金瓜，也不自觉地垂了下来。
那是一种发自骨髓的敬畏。
和一种深入血脉的恐惧。
“云……云帅的……玄鸦令？”
福公公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他指着那块玉佩，嘴唇哆嗦着。
像是看到了什么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沈未晞看着他那副魂飞魄散的模样。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看来，我这位外祖父的威名，十年过去了，依旧无人能及。】
【一块小小的令牌，就能把皇帝身边最得宠的大总管，吓成这样。】
【真不知道，当年他鼎盛之时，又是何等的威势。】
这块玄鸦令。
是她在那堆原主的遗物中，无意中发现的。
它被藏在一个极其隐秘的暗格里。
是原主母亲留给她，唯一的念想。
也是云家，最后的遗物。
“福公公好眼力。”
沈未晞缓缓地开口。
声音清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竟然还认得，我外祖父的这块令牌。”
福公公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冰冷的石板上。
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他身后的那些御前侍卫，也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
“哗啦啦”地跪倒了一片。
长街之上。
一片死寂。
只有风声，和福公公那粗重而惊恐的喘息声。
“奴才……奴才罪该万死！”
福公公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奴才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王妃娘娘，是云帅的外孙女！”
“请王妃娘娘恕罪！”
他拼命地磕头。
一下比一下重。
很快，额头上就渗出了鲜血。
沈未晞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
她没有让他起来。
也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像一尊冰冷的雕像。
任由他，在自己面前，磕头如捣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福公公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沈未晞的沉默，比任何严厉的斥责，都让他感到恐惧。
他知道。
云家，是皇上心中的一根刺。
一根十年都未曾拔掉的毒刺。
当年，云帅手握大夏百万兵马。
功高盖主，威震朝野。
若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通敌叛国案”。
恐怕，现在坐在这龙椅上的人是谁。
还未可知。
虽然云家己经倒了。
但云帅当年一手提拔起来的那些将领。
却遍布朝野，根深蒂固。
尤其是镇守北境的那三十万黑甲军。
至今，还只认云家的玄鸦令。
不认皇帝的圣旨。
这也是为什么，皇上十年来，一首对云家余孽，斩草除根，毫不留情的原因。
他怕。
怕有人拿着这块玄鸦令，振臂一呼。
那三十万黑甲军，就会立刻挥师南下。
将他从那张龙椅上，掀下来。
而现在。
这块能号令千军万马的令牌。
竟然出现在了沈未晞的手中。
出现在了这个嫁给了他最忌惮的弟弟湛王的女人手中。
这让福公公，如何能不恐惧？
如何能不害怕？
他毫不怀疑。
只要眼前这个女人一句话。
他今天，连同他带来的这些人。
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这条长街。
“福公公。”
沈未晞终于开口了。
她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福公公的身体，猛地一抖。
他抬起头，用一种极其卑微的姿态，看着沈未晞。
“奴才在。”
“我刚才说，今夜不能随你入宫。”
沈未晞缓缓地说道。
“你现在，还有异议吗？”
“没……没有！”
福公公连忙摇头，像个拨浪鼓。
“咱家……咱家不敢有异议！”
“是咱家糊涂，竟敢深夜前来打扰王妃娘娘。”
“咱家这就滚！这就滚！”
他说着，就要从地上爬起来，准备溜之大吉。
“等等。”
沈未晞再次叫住了他。
福公公的身体，僵在了原地。
他转过头，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王妃娘娘……还有何吩咐？”
沈未晞看着他。
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你刚才说，皇上宣我入宫，是为了‘说说话儿’。”
她说。
“既然我今夜去不了了。”
“那不如，就劳烦福公公，替我给皇上，带几句话吧？”
福公公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这几句话，恐怕没那么好带。
但他不敢拒绝。
只能硬着头皮，挤出一个字。
“……您说。”
沈未晞缓缓地走下台阶。
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福公公的面前。
她俯下身。
用一种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
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你回去告诉皇上。”
“就说，他放在王爷身边的那颗棋子，我己经替他拔掉了。”
福公公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未晞。
她……她连赵军医的事情，都知道了？
“还有。”
沈未晞的声音，变得越发冰冷。
“告诉他，他给王爷下的那些‘好药’，我也己经替王爷停了。”
“从今往后，王爷的身体，由我全权接管。”
“任何人，不得插手。”
“否则……”
她的声音，陡然一顿。
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笼罩了福公公。
“就如此令。”
她说着，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那块黑色玉佩。
然后。
在福公公惊恐的目光中。
她的手指，微微用力。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那块由百年玄铁打造，坚不可摧的玄鸦令。
竟然在她的手中。
被硬生生地，捏下了一个角。
那断裂的边角，化作一撮黑色的粉末。
从她的指间，缓缓地飘落。
散在了福公公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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