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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狱卒与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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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启明的影像,就坐在那张熟悉的书桌前,阳光透过窗棂,在他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警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的声音平静而沉稳,仿佛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遥远的故事。

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投入深潭的巨石,在苏晴和苏澈的心湖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监狱,狱卒。

这个看似平静的归墟之核,这座由黑色晶体构成的“镇狱岛”,竟然是父亲用自己的灵魂和全部力量,为那个被称为“门之碎片”的恐怖存在,所构建的一座永恒牢笼。

而他自己,则选择成为了这座牢笼的看守者。

怪不得,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他的执念烙印。因为这座岛,本身就是他灵魂的一部分。

苏晴怔怔地看着父亲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酸楚与骄傲。原来,他不是失踪,不是牺牲,而是以一种更加悲壮、更加伟大的方式,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默默守护了整个世界二十二年。

“为什么要这么做?”苏澈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情绪波动而变得嘶哑,“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第九处,玄真山,我们守夜人……这么多人,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碎片?”

苏启明的影像,将目光投向了他,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欣慰,有歉疚,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

“澈儿,你长大了,也变得更强了。但是,你还是不懂。”他缓缓地摇了摇头,“这不是力量大小的问题。那东西的本质,是‘污染’。任何试图用常规手段去接触、去对抗它的存在,都会被它的恶意所侵蚀,最终成为它的一部分。”

“当年,第九处派出的精英小队,全军覆没。玄真山的天师,也只能勉力将其暂时逼退。我是唯一一个,因为体内‘源’之力的特殊性,能够暂时抵御那种污染的人。所以,这个选择,我必须做。”

他的目光,转向了苏晴,变得无比温柔。

“晴天,我的乖女儿。爸爸对不起你。让你一个人,承担了这么多。”他看着她,眼底深处,是化不开的愧疚,“我封印了你体内的力量,是希望你能像个普通女孩一样,平安幸福地长大。没想到,命运的漩涡,还是把你卷了进来。”

苏晴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她想上前一步,去触摸一下父亲的影像,却又害怕那只是一个一触即碎的泡影。

“爸爸……”她终于喊出了那个阔别了二十二年的称呼,声音哽咽。

“别哭,晴天。”苏启明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和记忆中一模一样,“时间不多了,我必须告诉你们,你们来这里的真正原因,以及……你们必须要做的事。”

他的表情,再次变得严肃起来。

“我能感觉到,我的封印,正在变弱。那东西的恶意,在日复一日地冲击着我的灵魂。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更糟糕的是,外界,有人在试图重新打开那扇‘门’。”

苏晴的心猛地一跳。她想起了那个金丝眼镜医生,想起了他对自己的称呼——“钥匙”。

“那个人,你们应该己经接触过了。”苏启明的影像,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他是我当年的同事,一个……为了追求所谓‘真理’而堕入疯狂的天才。他认为,‘门’后,隐藏着世界演化的终极秘密。为此,他不惜掀起滔天巨祸。”

“而晴天你……”他的目光,凝视着苏晴,充满了痛苦与决绝,“你就是他打开那扇门的、唯一不可或缺的‘钥匙’。”

“为什么是我?”苏晴颤声问道。

“因为你的灵魂,在出生时,就被那扇‘门’的气息所沾染。你的‘源’之力,也因此发生了变异。你既是封印‘门’之碎片的‘锁’,也是开启‘门’扉的‘钥’。这是一个悖论,也是一个……诅咒。”

苏启明的声音,变得无比沉重。

“所以,晴天,我留给你的‘锁芯’,不仅仅是为了给你传递信息和力量。它最重要的作用,是引导你来这里,完成最后一步。”

他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的身影,因为能量的消耗,开始变得有些透明。

“我需要你,用你身上那把‘钥匙’的力量,来加固我这座‘监狱’的‘锁’。”

“我需要你……亲手,将我,连同那个怪物,一起,彻底地,永恒地,封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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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苏澈第一个失声怒吼,“这不可能!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救你出去!不是为了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没有别的办法了,澈儿。”苏启明的影像,摇了摇头,脸上却带着一种解脱般的平静,“与其让那东西有朝一日脱困,为祸人间,不如让我,和它同归于尽。这是我作为一名警探,作为一名父亲,最后的职责。”

他不再理会情绪激动的苏澈,而是将全部的目光,都投向了苏晴。

那目光里,充满了信任、期盼,以及……一个父亲对女儿最深沉的请求。

“晴天,爸爸知道,这个决定对你来说,太残忍了。但是,只有你,能做到。你体内的‘钥匙’之力,与我这里的‘锁’之力,同根同源。只有它们重新结合,才能形成一个完美无缺的、永不磨损的封印。”

“答应我,晴天。这是爸爸……唯一能拜托你的事了。”

苏晴的脑中,一片空白。

她千里迢迢,历经艰险,来到这个九死一生的地方,不是为了和父亲重逢,而是为了……亲手将他彻底埋葬?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荒谬,更残酷的事情吗?

她看着父亲那张因为能量不稳而开始剧烈闪烁的脸,看着他眼神里那不容置疑的决绝,心中涌起了一股滔天的、不甘的怒火!

凭什么?

凭什么英雄的结局,就必须是自我牺牲?

凭什么她作为女儿,就必须亲手斩断这唯一的亲情?

“我不!”

她抬起头,擦干眼泪,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拒绝。”

苏启明的影像,愣住了。他似乎没有想到,一向乖巧听话的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

一旁的苏澈,也停止了咆哮,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晴。

“我来这里,是为了带你回家。”苏晴迎着父亲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我不知道那个‘门’是什么,也不知道那个怪物有多可怕。我只知道,你是我的父亲。我绝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她的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在整个书房中回荡。

“一定有别的办法。一定有既能彻底封印那个怪物,又能让你脱身的办法。”她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如果现在没有,那我就去找!就算穷尽一生,我也要找到!”

苏启明的影像,沉默了。

他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看着她那张与妻子极为相似的、倔强的脸。良久,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流露出了一丝欣慰,一丝苦涩,最终,化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你长大了,晴天。真的长大了。”

“可是,你还是……太天真了。”

他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淡,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空气中。

“记住,晴天,澈儿。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你们看到的……‘我’……”

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话音未落,他的整个影像,便轰然破碎!化作无数金色的光点,如同萤火虫一般,西散纷飞。

整个书房,再次恢复了那种死气沉沉的、布满灰尘的模样。

仿佛刚才那场跨越时空的对话,只是一场幻觉。

但是,苏晴和苏澈都清楚地知道,那不是幻觉。

“不要相信……‘我’?”苏澈失神地喃喃着这句话,眼中充满了迷茫与痛苦。

父亲最后留下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刚才那段影像,是假的?

苏晴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她不认为那是假的。父亲的眼神,他的语气,他对自己的爱,都无比真实。

那么,他那句警告的真正含义,又是什么?

就在两人都陷入了巨大的困惑与悲伤中时,一个冰冷的、充满了无尽恶意的、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们身后响了起来。

“真是……一场感人至深的父女情深啊。”

“只可惜,你们的‘狱卒’大人,似乎忘了告诉你们一件事。”

“那就是,他这座所谓的‘监狱’……”

“……从一开始,就关不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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