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渡灵事务所，天色己经彻底黑透。那把从张家废墟里带出来的桃木梳被小心翼翼地放在铺着干净软布的桌子上，在灯光下泛着温润暗沉的光泽。
云凤纹路清晰精致，“張”字古朴有力，缝隙里干涸的红漆像是凝固的血泪，无声诉说着过往。
救小敏、化解春桃执念的关键，如今都系于林小满能否成功画出“忆魂符”。
桌上摊开了《渡灵手札》，翻到了记载符咒的那几页。朱砂、新毛笔、黄符纸一一备齐。林小满深吸一口气，挽起袖子，表情凝重得像是要上战场。
赵妍凑在旁边，一边给自己头顶那块被薅秃的地方涂药膏，一边给她打气：“加油小满！就当是画画！随便涂！说不定歪打正着呢？”
林小满没理她，全神贯注地回忆着手札夹页里关于“忆魂符”的寥寥数语和那个极其复杂的图案。她蘸饱了朱砂，屏住呼吸，落笔——
第一笔就歪了。符头画得像个被踩扁的蜗牛。
“呃……没事没事，第一张算热身！”赵妍赶紧安慰。
林小满抿紧嘴唇，换了一张纸。第二张，符胆的转折处手一抖，朱砂晕开一大团。
第三张，画到一半忘了笔画顺序，卡住了。
第西张，力度没控制好，毛笔尖分叉，画出来的线条毛毛糙糙。
……
桌子旁边废弃的符纸越来越多，揉成一团一团。
林小满的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手腕因为紧张和重复动作而开始发酸。
那“忆魂符”的图案比她想象中复杂十倍，各种弯绕转折，对笔力、顺序、乃至心意似乎都有要求，根本不是“随便涂涂”能搞定的。
她越画越急，越急越错。脑子里不断闪过小敏呆滞的脸、春桃痛苦的影子、还有那镜中探出的苍白鬼手……压力像山一样压下来。
“怎么会这么难……”她放下毛笔，看着又一次失败的符纸，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和沮丧，“奶奶当年是怎么画的啊……”
赵妍看着也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要不……咱再煮点艾草水泼泼？或者想个别的土办法？”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慢悠悠地从旁边飘过来：“心思浮躁，笔头自然就飘。画符跟剃头一样，得静心，稳手。”
王大爷的身影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屋内角落，揣着手，看着桌上那堆废纸团，摇了摇头。
林小满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求助：“王大爷，您会画这个符吗？这个‘忆魂符’太难了，我总是画不好……”
王大爷飘近了些，低头看了看手札上那个复杂图案，花白的眉毛动了动：“这玩意儿啊……有点印象。”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当年你奶奶画这符的时候，我也在旁边瞅过几眼。她那人，作者“画眉深”推荐阅读《渡灵事务所：怂萌捉鬼日志》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手艺是细，就是太讲究。”
赵妍惊讶：“您还跟小满奶奶学过？”
王大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什么学不学的。就是当年她帮人处理麻烦，有时候需要个镇场子的或者搭把手的，我正好路过，就帮着递递东西，顺便瞅两眼。她看我手稳，偶尔也念叨几句诀窍。”
他伸出那只看起来有些透明、却异常稳定的手：“笔给我。”
林小满赶紧把毛笔递过去。
王大爷并没接笔，而是虚虚地悬在毛笔上方，示意林小满重新握住。“手腕放平，气沉下去，别想着一定要画成，先感觉笔尖的力道。”
他的声音似乎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林小满照做，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看好了，”王大爷的虚影几乎贴在她身后，指引着她的动作，“起笔要轻，像给客人修眉梢，试探着落。这一转折，要干脆，跟我下剃刀收边一样，不能拖泥带水……对，就这么走……中间这个圈，手腕带过去，要圆融，气息不能断……最后收尾的时候，力要透进去，像是钉钉入木，把这念想‘定’住……”
他一边说，一边引导着林小满的手腕和笔势。说来也怪，在他那沉稳的、仿佛带有某种韵律的指引下，那支在林小满手里不停颤抖的毛笔，竟然真的渐渐稳了下来。
笔尖下的朱砂线条不再歪斜毛糙，变得流畅而富有力度。复杂的符文一笔一笔在黄纸上呈现出来，虽然依旧生涩，却己然有了章法和灵韵。
当最后一笔稳稳落下，整个符咒完成的瞬间，纸上似乎极快地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淡金色流光，随即隐没。
一张完整的、虽不算完美但结构正确的“忆魂符”，成了！
“成了！居然成了！”赵妍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欢呼。
林小满也又惊又喜，看着自己笔下诞生的第一张成功符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抬头看向王大爷，眼里充满了感激和惊奇：“王大爷，您太厉害了！您怎么做到的？”
王大爷收回虚悬的手，揣回袖子里，语气依旧平淡：“没什么厉害的。活得久了，看得多了，手上自然就有点准头。你奶奶那会儿，画得比这好看多了。”
他顿了顿，看着那张新画好的符，又补充了一句：“符是成了，但灵不灵，还得看用的时候，你的心意诚不诚，念头专不专。想着你要帮的人，要化的念，别瞎琢磨。”
说完，他不再多留，身影慢慢淡去，只留下一句飘忽的提醒：“子时快到了，准备好吧。”
屋子里，林小满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张还带着朱砂清香的“忆魂符”，又看了看桌上那把沉静的桃木梳，心中第一次对即将到来的仪式，生出了几分真实的勇气和期待。
赵妍凑过来，看着那符咒，啧啧称奇：“这老鬼……还真有点东西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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