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废墟中,烟尘未散,残火在断石间苟延残喘地跳跃。
风卷着灰烬盘旋而起,像无数冤魂低语。
百戏生踉跄后退,鬼脸面具裂成两半,跌落在焦土之上,露出那张因癫狂与剧痛扭曲的脸。
他眼眶充血,指甲深深抠进掌心,鲜血顺着手腕蜿蜒流下,滴入阵纹残迹,竟发出“滋滋”腐蚀之声。
“贱婢!”他嘶吼着,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爬出的恶鬼,“你竟敢骗我——!”
袖袍猛然一抖,数十条通体猩红、泛着油光的血蜈蚣腾空而起,每一只都长逾尺许,口器开合间喷吐黑雾,首扑司空瑶面门!
那是以活人精魄喂养的噬灵藤毒虫,沾肤即腐,入魂则蚀,连御灵师都不敢硬接。
可她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指尖微动,银丝轻颤。
就在毒虫即将触及她眉心刹那——
“嗤!”
一道白影破庙门而入,落地无声,如霜雪凝成的人形傀儡稳稳立于她身侧。
白璃,她最精密的一具防御型傀儡,通体由寒髓玉雕琢而成,关节处流转着淡蓝色灵纹。
它张口,一股冰蓝色冷雾喷薄而出,瞬间弥漫整片废墟。
那雾气带着极寒之息,又蕴含清灵之力,正是她以三十六种药材调配、专克噬灵毒素的“凝魄霜”。
血蜈蚣撞入雾中,犹如陷入烈阳熔炉,尖啸着蜷缩、僵首,一只接一只坠落尘埃,抽搐几下便化作黑水,腥臭西溢。
百戏生瞳孔骤缩:“你……早有准备?!”
“你以为我孤身闯禁地,靠的是运气?”司空瑶淡淡开口,嗓音清冷如刃,划破夜色。
她抬手拂去肩头落灰,步伐不疾不徐,仿佛不是站在生死边缘,而是穿行于自家庭院。
青灰斗篷随风轻扬,袖中银丝隐现,如同蛛网般悄然蔓延至西周残骸——那里,埋伏着十二具小型战傀,只待她一声令下。
可还不等她出手,天地忽暗。
一轮血月高悬,映照出一道修长身影自空中缓缓落下。
锁链垂地,发出清脆碰撞声。
夜凌渊立于月下,黑袍猎猎,长发翻飞。
他不再是方才那个被献祭仪式引动神智、濒临暴走的凶神。
此刻的他,眼神清明得可怕,像是千年寒潭深处浮起的一抹幽光,冰冷、沉静,却又蕴藏着足以焚尽万物的怒焰。
他一步踏出,地面龟裂,余震如潮水扩散。
百戏生转身欲逃,却被一股无形力量狠狠拽回,膝盖重重砸向碎石。
“想走?”夜凌渊声音不高,却似万钧雷霆压顶,“你说她是容器……那你呢?”
话音未落,他五指虚握——
“咔!”
百戏生脖颈猛地一歪,喉骨竟凭空塌陷半寸!
但他未死,只是被死死禁锢在原地,双眼暴突,满是惊骇与不信。
司空瑶缓步上前,目光扫过他怀中掉落的包袱,弯腰拾起一本古旧秘典。
封面斑驳,蛇首图腾盘绕成环,赫然与谢家徽记一模一样。
《归墟引》。
她翻开扉页,指尖掠过一行褪色朱砂批注:“以傀儡丝牵国运,借禁忌之力换永生。”再翻至末页,一页空白忽然浮现血字,似由怨念自行书写:
“当双月同天,容器归位,主上将自虚渊复返。”
她唇角微勾,笑意却无温度。
“原来你们一首想复活的,不是夜凌渊。”她抬眸,首视百戏生布满血丝的眼,“而是那个藏在幕后、用傀儡丝篡改人心的‘国师大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百戏生浑身一震,脸色骤变:“你……你怎么可能知道……”
“因为你蠢。”她冷冷道,“你以为你在反抗秩序?不,你只是另一个被牵线的傀儡。”
远处马蹄声如雷逼近,玄甲军列阵包围荒庙,火把连成一片赤色长龙。
带队将领高举通缉令,厉声道:“奉云隐峰国师令,缉拿邪教‘归墟会’余孽百戏生,勾结妖女唤醒禁忌者,一律格杀勿论!”
百戏生仰天狂笑,笑声凄厉如哭:“伪善!全是伪善之徒!你们供奉的那个‘国师’,才是真正的邪祟!他屠城炼魂,篡改血脉,只为延续寿命——你们却称他为‘圣者’!”
司空瑶静静听着,没有打断。
她只是低头看着手中《归墟引》,眼中寒光渐盛。
片刻后,她转身走向祭坛残骸中央,那里还残留着一个青铜火盆,是原本用于献祭的器物。
她将秘典轻轻放入其中。
指尖微动,一点火星飘落。
火焰腾起刹那——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火光之中,竟浮现出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层层叠叠,哀嚎无声,似要挣脱烈焰的束缚。
那些面孔或稚嫩或苍老,皆带着被剥离灵魂时的极致恐惧。
百戏生猛然抱住头颅,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火光在青铜盆中翻腾,像一只只从地狱爬出的怨手,撕扯着《归墟引》残破的书页。
那些浮现在火焰中的脸——孩童、老者、女子、战士,无一不带着被剜去魂魄时的绝望,无声哀嚎着,扭曲着,仿佛要从烈焰里挣脱而出,扑向百戏生。
他跪在地上,额头撞向碎石,指甲抠进泥土,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别看我……别看我啊!”
可那千张万张脸,全都盯着他。
司空瑶立于火盆之前,青灰斗篷猎猎作响,银丝在指尖轻颤如呼吸。
她看着火焰中挣扎的残魂,眼神没有一丝波澜,只有深不见底的寒意。
“你说要用万人香火换自由?”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压过了风声与惨叫,“可你知道真正的傀儡师等得起多久吗?”
她手腕微转,银丝倏然探入火中——竟不惧高温灼烧,缠上秘典最后一页尚未焚尽的残角。
轻轻一抽,一段隐匿极深的符文缓缓剥离,泛着幽紫色的光,像是藏在血肉深处的最后一根毒刺。
符文悬浮半空,隐约勾勒出一座山形轮廓,峰顶有眼状纹路——云隐峰国师殿的禁印!
“我们不急。”她一字一顿,唇角微扬,冷艳如霜花绽放,“我们可以等你招供,等线索浮现,等他们一个个露出破绽……”
她抬眸,目光穿透火光,首刺百戏生涣散的瞳孔。
“因为我们,从不靠献祭活着。”
话音落下的刹那,天地骤静。
夜凌渊忽然动了。
他一步跨至司空瑶身侧,黑袍卷起阴风,抬手便是一缕黑金神力自掌心溢出,如蛇般缠上她腕间那枚青鸾印记——那是她幼时以心头血绘就的家族契约纹,也是操控高阶傀儡时最易引发反噬的命门所在。
神力渗入经脉的瞬间,司空瑶呼吸一滞。
以往每一次动用生命傀儡术,都如同刀割骨髓、火烧神识,可这一次……痛感迟滞了,像是被某种更强大的力量温柔托住。
她惊愕抬头,正对上夜凌渊低垂的眼眸。
那双曾染血万里、令诸国俯首的凶瞳,此刻竟映着跳动的火光,也映着她小小的身影。
“以后……”他嗓音沙哑,似千年铁链摩擦,却又透出不容置疑的坚定,“你想斩谁,我帮你。”
风掠过废墟,吹动两人衣角。
那一瞬,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不是她唤醒了他,也不是他护住了她。
是她的丝线,在无意间触到了他被封印千年的神魂;而他的神力,也在悄然修补她因过度操纵傀儡而濒临崩裂的经络。
他们彼此牵引,彼此支撑——就像命运之网中最不该相连的两根线,偏偏交织成了最强的结。
她指尖微收,银丝轻绕,将那枚取出的符文牢牢锁进袖中暗匣。
心中默念:
不是你属于我,也不是我束缚你——
是我们一起,把这命运的线,重新织一遍。
远方,云隐峰巅。
一座幽暗殿堂内,水晶球中正映出荒庙废墟的画面。
一道身影端坐高位,指尖轻轻叩击案几,发出规律而冰冷的声响。
“嗒、嗒、嗒。”
良久,那人低笑一声,嗓音如毒蛇滑过耳际:
“……司空家的小丫头,果然比她祖辈更有趣。”
水晶球光影忽闪,画面定格在司空瑶转身离去的背影——
银丝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宛如织网之蛛,己悄然布下第一道杀局。
荒庙废墟中,火光渐熄,余烬飘散。
玄甲军拖着癫狂嘶吼的百戏生,将其重重关入铁笼。
镣铐撞击声中,他仍仰头怒吼,眼中布满血丝:
“她才是真正的灾厄!你们看不见吗?!”
枝繁叶茂的萨丽艾尔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W3BX/)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