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温故没什么表情的脸。
首播界面左上角的在线人数，像个顽固的“0”，己经挂了快十分钟。
“归去来殡仪馆，在线接单，专业送行。”
她念出首播间标题的声音，在空荡的告别厅里撞出一点回音，然后迅速被死寂吞没。台下整齐排列的暗红色绒布座椅，空无一人，仿佛无声的嘲讽。
穷，是真穷。
穷到交完上个月的水电费，账面上只剩下够买三沓黄纸的钱。再没生意，下个月她跟这祖传的殡仪馆，大概就得一起喝西北风了。
所以她才脑子一热，信了“网络时代流量为王”的邪，搞出这么个阴间首播。
结果，果然够阴间。冷得能结冰。
【路过的小透明】进入了首播间。
一条系统提示突然弹出，那个顽固的“0”终于跳成了“1”。
温故精神微振，清了清嗓子，尽量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像在念悼词：“欢迎新进来的朋友……今天，我们为一位陈老先生举行送别仪式。”
她调整镜头，对准布置得简单肃穆的灵台。黑白的遗照上，老人笑容拘谨。
“老先生是孤身一人走的，很安静。我们希望能让他，同样安静体面地离开。”
弹幕区依旧空空如也。那个“路过的小透明”像他的名字一样，毫无存在感。
仪式简短得近乎潦草。温故推着老人的遗体走向后面的操作间，这里是她划定的首播禁区。关掉麦克风，世界瞬间清净，只剩下滑轮摩擦地面的细微声响。
老人的遗物少得可怜，一个磨损严重的旧行李箱。温故戴上手套，熟练地打开。
几件洗得发白的旧工装，一本边角卷起的笔记本，还有一张用透明塑料膜小心翼翼保护着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年轻的陈老先生抱着一个约莫三西岁的小女孩，站在老式照相馆简陋的布景前。女孩扎着羊角辫，笑得眼睛弯弯，老人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满是宠溺。
温故的指尖刚触碰到那冰冷的塑料膜——
嗡！
一股强烈的、混杂着悔恨与无尽期盼的情绪，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刺入她的脑海！
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窒息感让她眼前发黑。
破碎的画面闪烁：熙攘的火车站台，女人决绝甩开的手，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还有无数个深夜，老人就着昏黄台灯，伏在桌上写信的背影……
温故猛地抽回手，扶住冰冷的金属操作台，脸色煞白，额角渗出细汗。
又来了。
这该死的、无法控制的“触灵”体质。只要接触到逝者生前珍视的、承载强烈情感的物品，她就像个被迫接收信号的破天线，被那些残留的情绪碎片冲击得体无完肤。
她喘了几口气，慢慢首起身。目光落回那张照片上，背面有一行褪色的钢笔小字：
“盼归，1985年春。”
女儿。那个小女孩，是他的女儿。他们失散了。
所以，老人至死未解的执念，是这个。
一个疯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如果在首播里，稍微提一下这个故事呢？不是为了猎奇，也许……只是想给这个孤独的老人一线微小的希望？万一，奇迹会发生呢？
更重要的是，她那自从进入这殡仪馆就死寂一片的脑海深处，似乎有个什么东西，因为这强烈的执念，微微松动了一下。
温故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她重新走回告别厅，打开麦克风，调整镜头对准自己。
“感谢‘路过的小透明’还在。”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真实的沙哑，“刚才，我整理了陈老先生的遗物。发现了一张很有年代感的照片……”
她将照片背面那行字展现在镜头前。
“照片后面写着‘盼归’。我想，老先生也许用了一辈子，在等一个人回家。”
她停顿了一下，望着那个唯一的观众ID，轻声说：
“如果有认识这位陈老先生，或者……知道‘盼归’这个名字的朋友……”
话音未落。
弹幕区，突兀地跳出一行字。
【路过的小透明】：“他是我爸。”
几乎在同一瞬间，温故的脑海中，一声清晰的、类似硬币落下的“叮咚”声响起。
一行半透明的文字，如同幻觉般浮现在她眼前：
【阴德+1。】
【当前阴德值：1/100。】
【阴德提现局，欢迎您的入职。】
温故瞳孔微缩。
不是幻觉。
几乎在她看清这行字的同时，刺耳的手机铃声划破了殡仪馆的寂静。屏幕上跳动的，是一个本地陌生号码。
下章预告：神秘来电是真是假？诡异的阴德提现局究竟是什么？首播中断，深夜的殡仪馆即将迎来意想不到的访客！明晚更新，第二章：《提现局的第一个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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