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赌场的空气，是金钱、欲望和廉价香水混合发酵出的特殊气味，吸一口都感觉脑门儿上贴着“韭菜”俩字。
伍承羲捏了捏手里那点可怜的筹码，感觉它们在这片金光闪闪的海洋里，渺小得像撒哈拉沙漠里的一粒沙，还是被预定了要拿去盖违章建筑的那一粒。
他原本只是想弄点“启动资金”，顺便等那个眉间晦气都快凝成二维码的女博士（慕容璇）发来个求救信号什么的。
谁承想，这破地方的风水局忒毒，普通区的格局看似散乱，实则暗合“百川归海”之势，所有赌客那点微薄的财运和气运，最后都悄无声息地流向了VIP厅那个“海眼”。
他刚才随手下的几注，不过是逆着水流捞了几条小虾米，居然就触发了警报。
“啧，这点‘流量’都扛不住，这‘服务器’稳定性不行啊。”承羲心里嘀咕着，面上却还是那副山野村夫初进城的懵懂样，甚至刻意让眼神带上了点赢了小钱后的兴奋与不安。
这招叫“扮猪”，至于能不能“吃虎”，得看接下来有没有虎愿意出来溜达。
果然，没过两分钟，两个穿着黑西装、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表情跟ATM机差不多的壮汉就一左一右“夹”住了他。那气场，硬邦邦的，属金，还是那种没经过盘玩的生铁，带着股肃杀味儿。
“先生，麻烦跟我们过来一下。”左边的“ATM机”开口，声音平得像条死鱼线。
承羲心里门儿清，这是“打草惊蛇”了。他这小草棍一挥哒，赌场这条大蛇的神经就被撩拨了。
泰卦的卦象在他脑海里一闪——地天泰，三阳开泰，看似不通（被保安拦住），实则预示着互通有无的转机。关键是，怎么把这“惊蛇”的坏事，变成“感应”蛇穴位置的好事。
他配合地跟着走，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嘴里还念叨着：
“哎呀，长官，俺就是运气好，没犯法吧？俺们山里人，实诚……” 一边说，一边悄悄放开了一丝灵觉，如同水银泻地，感知着周围的气场流动。
监控室在一条僻静的走廊尽头，门一开，一股更强的“火金”之气扑面而来。火是满墙屏幕的红光和数据流，金是冰冷的金属控制台和机柜。
火克金，这地方气场亢奋而尖锐，负责监控的人必然容易心浮气躁。
“头儿，人带来了。”ATM机之一对着一个盯着大屏幕的光头说道。
那光头，脑袋亮得能当反光镜，气场却浑浊得很，像团搅和的泥水，显然是长期浸淫在这种混乱信息里导致的。
光头没回头，不耐烦地挥挥手：
“查一下，没问题就让他滚蛋，别耽误正事。九小姐那边都快收网了，盯紧点VIP三厅。”
“九小姐？”承羲耳朵一动，心里咯噔一下。这称呼，配上那隐含的煞气，八成就是给慕容璇设局的那位了。打草惊蛇，蛇没出来，却听到了蛇信子的咝咝声。
他立刻戏精附体，更加惶恐地说：
“长官，俺真不知道规矩，俺就是看那个……那个骰子挺好玩的……那位穿白衣服的漂亮小姐（他故意模糊指向慕容璇），刚才不也输了不少吗？俺看她都快哭了，俺这赢点小钱，是不是……是不是不道德啊？”
他这话看似检讨自己，实则把“白衣小姐”、“输了很多”、“快哭了”这几个关键词，像扔石子一样丢进了光头那浑浊的气场里。
光头果然被吸引了注意，或许是为了显摆自己的权威，或许只是单纯嘴碎，他嗤笑一声，依旧盯着屏幕，但话却是对承羲说的：
“道德？在这里谈道德？小子，你电影看多了吧？那位慕容小姐是自己运气背，撞上九小姐心情好，愿赌服输罢了。你管好自己，赢点小钱赶紧走人，别惹麻烦。”
“慕容小姐”、“九小姐”、“心情好”、“愿赌服输”。 几个关键词像拼图一样，在承羲脑海里瞬间组合。
慕容璇果然在里面，而且处境极糟（运气背），对手是那个“九小姐”，目前占尽上风（心情好）。更重要的是，光头语气里对“九小姐”的忌惮，印证了那是个不好惹的主。
“是是是，俺这就走，这就走。”承羲点头哈腰，眼神却飞快地扫过那一墙的监控屏幕。
大部分屏幕显示着普通区域，人流如织。唯独角落里的几个屏幕，画面更加清晰，角度也更刁钻，聚焦在几个装修极尽奢华的厅房。
其中一个屏幕，正好能瞥见一张赌桌的一角，一抹熟悉的白色衣角闪过，旁边是一团浓得化不开的、带着媚惑与锋锐的玫红色气场——想必就是那位“九小姐”了。
泰卦的“互通”之象应验了！ 被“惊动”的保安系统，反而让他确认了目标的具置和状态。
这就好比你想找一家藏在深巷里的黑店，正发愁呢，结果因为随地吐痰被城管逮了，城管一边教育你一边顺口说了句“前面左拐那家无证经营的，我们早晚得去端了它”——信息这不就来了嘛！
“看什么看！赶紧走！”另一个ATM机推了他一把。
承羲顺势收回目光，脸上堆着人畜无害的笑：
“谢谢长官，谢谢长官，俺这就去把钱存起来，回山里盖房子娶媳妇儿……”
他一边念叨着不着边际的话，一边被“请”出了监控室。
离开那火金交织的逼仄空间，走廊里的气流通畅了些。承羲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和冷静。
他看似随意地朝着与VIP厅相反的方向走了几步，然后趁保安不注意，一个闪身，拐进了一条通往内部员工区域的岔路。
“蛇己惊，穴己探。”他心中默念，“接下来，该是否极泰来，去看看怎么把那只被困的小羊羔捞出来了。”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将自身气场收敛到最低，如同暗夜中的影子，朝着VIP厅的方向潜行而去。那枚小小的、代表着转机的泰卦卦象，仿佛在他指尖微微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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