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璇觉得自己现在像个在垃圾堆里翻找过期彩票的赌徒。
而且还得装出胸有成竹的样子。
“所以，我们现在要靠‘无中生有’和‘暗度陈仓’来给苏妲己画个大饼？”她放下手机，揉了揉因为熬夜和焦虑而发胀的太阳穴，看向对面气定神闲的伍承羲。这家伙居然在用旅馆的免费茶叶，给自己泡了杯怎么看都像中药的玩意儿，还喝得一脸享受。
伍承羲放下那个印着俗气金边花纹的旅馆马克杯，指尖在桌上虚画了一个卦象。“山地剥，其势己尽。然剥极必复，一阳来复，是为地雷复。”他抬眼，眸光清亮，仿佛窗外澳门迷离的夜色与他无关，“我们现在，就是在等那‘一阳’。”
“说人话。”
“就是让对方觉得我们完了，然后我们偷偷攒个大招。”
慕容璇：“……”好吧，这解释很伍承羲，也很互联网黑话。“所以，‘树上开花’就是咱们这个大招的前摇？”
“可如此理解。”伍承羲点头，“木上有花，借彼之势，布我之威。虚张声势，亦是声势。”
行，不就是画饼造势，搞点虚假繁荣嘛。这个她慕容博士熟，毕竟当年写论文，也得先把引言吹得天花乱坠，才能骗到导师和经费。区别在于，这次骗的是要吃人的对手，赌注是自己的身家和……旁边这个看起来不太靠谱的临时合伙人。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自己那部几乎被打爆的手机。“那就，开始我们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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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电话，打给了那个常年蹲守港澳，以挖掘豪门秘辛、财经八卦为生的“江湖百晓生”——，哦不，是资深财经记者，阿Ken。
“Ken哥，我，慕容。”她语气轻松，甚至还带点劫后余生的自嘲，“对，没事，小风浪，差点翻船而己……多谢关心。不过说真的，这次也算因祸得福，发现了个挺有意思的小项目，在横琴那边，跟数字经济沾边，回头资料发你看看？”
她没说具体是什么项目，也没说规模多大，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充满想象空间的钩子。
阿 Ken在电话那头的声音立刻充满了挖掘到金矿的兴奋。“慕容小姐果然吉人天相！什么项目？方不方便透漏一点点？我最近版面正好缺点有爆点的料……”
“细节还在敲定，涉及一些前沿技术，不太方便多说。”慕容璇故意顿了顿，压低声音，营造出一种神秘的氛围，“不过，家里长辈好像挺看好，觉得是个转型的契机。”
“明白明白！”阿 Ken心领神会，没落家族寻求新出路，这可是个好故事框架，“慕容家要进军高科技了？这可是大新闻！等你消息！”
挂了电话，慕容璇撇撇嘴。她知道，不出两个小时，“慕容家大小姐澳门受挫后迅速锁定新赛道，疑似得到家族力量支持”的模糊消息，就会在某个小圈子的微信群里开始流传。
这叫释放战略性利好信号，虽然这信号目前还只存在于PPT和她的嘴巴里。
伍承羲在旁边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掐算着，像个实时监控数据波动的AI。慕容璇有时候真好奇，他脑子里是不是自带一个易经卦象实时演算系统。
“离火为明，其势初显。”他忽然冒出一句，“信息如星火，己散出。”
“希望这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吧。”慕容璇嘀咕，顺手点开了某个加密通讯软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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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信息，发给了她在欧洲读书时认识的一个小群，里面都是些家境优渥、热衷追逐风口的“二代”朋友们。这群人别的不行，传播消息和跟风投资的速度绝对一流。
她在群里发了个[苦涩]的表情包。
“姐妹们，澳门扑街了，差点被人做成葡式蛋挞。”她先卖个惨，引发一波同情和吃瓜表情刷屏。
然后话锋一转。“不过塞翁失马，发现这边有个超级好玩的东西，几个技术宅搞的，关于虚拟资产和线下实体结合的新玩法，感觉有点意思，准备投点小钱玩玩。”
她发了几张在网上找的、极具科技感和未来感的概念图，配文：“未来己来，只是分布不均。”
立刻有人回复：“璇姐又要带我们发财了？”
“求带！+1”
“细说，什么项目？合规吗？”
慕容璇手指翻飞：“还在尽调，合规性是底线。等我把澳门这点破事擦干净屁股，拉个群细聊。先给你们透个风，别外传哈。”
她成功营造了一种“我有个超级牛逼的项目但暂时不能细说，你们先羡慕着”的氛围。
这叫预热潜在投资者，虽然这些投资者可能连项目白皮书都看不懂。
伍承羲看着她熟练地操作，微微蹙眉。“泽兑为口舌，言语如浪潮。需谨防过溢。”
“放心，我心里有数。”慕容璇头也不抬，“这叫饥饿营销，吊胃口懂不懂？让他们猜，猜得越起劲，传播得越广。”
她需要的就是这种“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但又说不清到底是什么”的朦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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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动作，她登录了某个沉寂许久的海外社交媒体小号，发了一条意味不明的动态。
“Sometimes, the best opportunities arise from the ashes of disaster. Macau taught me a lesson, and now, a neter begins. #ResilienewBeginnings”（有时，最好的机会从灾难的灰烬中诞生。澳门给了我一个教训，现在，新篇章开始了。#韧性 #新的开始）
配图是一张澳门夜景的角落，隐约能看到远处灯火通明的赌场，但焦点却在前景一株从墙缝里长出的小草上。
姿态要做足，格局要打开。哪怕兜里只剩几个钢镚，也要表现出随时能撬动地球的架势。
这叫塑造个人IP，输出价值观，虽然她现在最想输出的是对苏妲己的怒火。
做完这一切，她瘫在椅子上，感觉身体被掏空。
“搞定。三朵‘假花’，己经种在不同的‘树’上了。”她对伍承羲说，“现在就等风来，等苏妲己那边的人‘无意间’看到这些信息，然后开始琢磨。”
伍承羲终于放下了他的“中药”茶杯，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依旧喧嚣的城市。“巽为风，其性入。”他感受着夜风的流动，“信息己出，如种子入土。接下来，便是静待其萌发。颐卦之道，贞吉。观颐，自求口实。”
“意思是，咱们这步棋走对了，等着就行，自己想办法搞点吃的？”慕容璇试图翻译。
伍承羲回头，给了她一个“你终于悟了”的眼神。“嗯。”
慕容璇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这个‘自求口实’我很赞同。叫外卖吧，我请客。造势也是体力活。”
她拿起手机，点开外卖软件，嘴里还念叨着：“你说，苏妲己现在会不会也在刷手机，正好看到我发的那些东西？然后心里开始打鼓：‘这女人怎么还不认输？难道真有后手？’”
伍承羲安静地站在窗边，如同山岳，只有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动了一下。
“离火己动，坎水必波。”他轻声说，“她，坐不住了。”
慕容璇闻言，下单的手顿了顿，然后毫不犹豫地给自己加了份杨枝甘露。
很好，鱼儿开始嗅到假饵的香味了。
这顿夜宵，她吃得格外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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