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煦阳的声音在夜风中有些发颤,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困惑和一丝被刺伤后的黯淡。他攥着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他紧抿的嘴唇。
“那条短信……是你发的?”
阮玲的心脏像是被那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抛下,坠入冰冷的深渊。她看着眼前去而复返的林煦阳,看着他眼底那份不曾掩饰的关切此刻被疑虑覆盖,喉咙像是被冰冷的铁锈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她发的吗?是顾宸拿着她的手机,用她的手指,发出的那三个淬毒的字。
可她能说不是吗?指控顾宸?然后呢?引来他更疯狂的报复,甚至可能牵连到林煦阳?
黑暗的阁楼,冰冷的触碰,撕裂的衣裙,钻石项链的嘲讽,还有那句“别烦我”……所有画面在她脑中疯狂交织,最终凝固成顾宸那双深不见底、充满警告的眼睛。
【以后,这种无关紧要的人,就不要再来往了。】
她不能。她不敢。
阮玲死死低下头,避开林煦阳的目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嫩肉里,试图用疼痛来压制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呜咽和辩解。
她的沉默,她的回避,在林煦阳眼里,无疑成了默认。
他眼底最后一点微光似乎也熄灭了,肩膀微微塌了下去,自嘲般地低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苦涩。
“我明白了。”他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浓浓的失望,“看来……确实是我多管闲事了。”
他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像是要划清界限。
“抱歉,打扰了。”他最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阮玲心碎,然后转身,快步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背影带着一种决绝的落寞。
阮玲僵在原地,像被遗弃在路灯下的石像,冰冷的夜风吹透她单薄的校服,却远不及心底那片荒芜的寒意。眼眶酸涩得厉害,却没有眼泪流下来,仿佛所有的水分都在刚才的呕吐和绝望中蒸发了。
她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才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一步一步,挪回那间冰冷的阁楼。
这一夜,阁楼安静得可怕。没有敲墙声,没有脚步声,只有她一个人躺在硬板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模糊的阴影,首到天色泛白。
第二天,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正轨”。
顾宸似乎彻底失去了戏弄她的兴趣,或者认为她己经足够“驯服”。他不再刻意刁难,也不再做出那些令人窒息的亲昵举动,只是将她视为一件真正的、无形的物品。
上学,放学,去公司。
阮玲依旧像个影子一样跟在他身后,坐在那个积灰的角落工位,沉默地完成一些极其简单却让她倍感艰难的指令——整理文件,端茶递水,甚至在他需要时,跪在地上擦拭他被不小心溅湿的鞋面。
公司里的人似乎也习惯了她的存在,目光从最初的惊奇鄙夷变成了彻底的漠视。偶尔还有窃窃私语和嘲讽,但她己经麻木了。
苏婉来的次数变多了。她总是穿着最新款的裙子,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围绕着顾宸打转,时而撒娇,时而炫耀家世,时而又用那种轻蔑的眼神扫过角落里的阮玲,仿佛她是某种需要被定期消毒的病菌。
顾宸对她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态度,偶尔敷衍地回应几句,更多时候是任由她在身边聒噪。
阮玲只是低着头,尽可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手腕的伤渐渐愈合,留下淡淡的粉色的疤,像一道无法褪去的烙印。
首到这天下午。
顾宸被顾震霆叫去开会,苏婉也跟着去了,似乎是一个比较重要的项目讨论。顶层办公区暂时安静下来。
阮玲坐在角落里,正笨拙地试图将一堆散乱的名片按字母顺序归类——这是李秘书刚刚丢给她的新“任务”。
两个女职员端着咖啡从附近走过,低声交谈着,声音却清晰地飘进阮玲耳中。
“哎,听说了吗?林经理家好像出事了。”
“哪个林经理?项目部的林煦阳经理?”
“对啊,就是他!好像是他父亲的公司投资出了大问题,亏空了很大一笔钱,据说要破产清算,还可能惹上官司呢!”
“真的假的?前几天不还好好的吗?林经理那么年轻有为,家世也好,怎么会……”
“谁知道呢,商场如战场,吃土豆不吐土豆皮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一夜之间倾家荡产的多的是。听说顾氏原本和他们家有个合作案,现在也黄了,估计怕被牵连吧……”
“啧啧,真是可惜了,林经理人挺好的……”
咔嚓。
阮玲手中一张硬质名片被她无意识猛地掰断成两截!
她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血液逆流般冲上头顶,耳边嗡嗡作响。
林煦阳……家里出事?破产?官司?
那几个女职员的声音还在继续,却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不清。
她猛地抬起头,脸色煞白,看向那两个女职员的方向,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
那两人注意到她的视线,愣了一下,交换了一个古怪的眼神,立刻停止了交谈,快步走开了。
阮玲僵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半张断裂的名片,指尖冰凉。
怎么会……突然这样?
她想起昨天傍晚林煦阳拦下她时,那苍白疲惫的脸色和眼底深处的焦虑……难道那时候他就己经……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猛地攫住了她。是担心?是愧疚?还是……一种兔死狐悲的恐惧?
顾氏原本的合作案黄了……怕被牵连……
一个冰冷而恐怖的念头,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钻入她的脑海。
会不会……和顾宸有关?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疯狂地滋长蔓延,让她浑身发冷。
她猛地站起身,也顾不得那些散落的名片,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向洗手间。
再将自己锁进隔间,她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心脏狂跳,呼吸急促。
不会的……也许只是巧合……商业上的事情……
可她无法说服自己。顾宸那双冰冷戏谑的眼睛,和他折磨掌控她时的那种残忍和能量,让她无法不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如果他真的因为昨天林煦阳找她的事,就……
一阵剧烈的反胃感再次涌上喉咙。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到下班时间的。
回程的车上,顾宸依旧闭目养神,心情似乎不错,甚至轻轻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阮玲缩在角落,偷偷看着他平静的侧脸,试图从那上面找出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可他看起来和往常没有任何不同,甚至更加放松。
这种平静,在她看来,却比任何暴怒都更令人恐惧。
车子驶入庄园。
就在顾宸准备下车时,阮玲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或许是压抑到了极致后的崩溃,或许是那点对林煦阳残存的愧疚作祟,她猛地开口,声音嘶哑而急促:
“林煦阳家……是不是你……”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顾宸正准备推开车门的手顿住了。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看向她。那双总是带着慵懒和讥诮的眼睛里,此刻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漆黑。
车厢内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司机吓得大气不敢出,僵在驾驶座上。
“我什么?”顾宸开口,声音平稳得可怕,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你刚才,想问我什么?”
阮玲的脸色惨白如纸,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她看着他那双冰冷的眼睛,所有的勇气瞬间消散殆尽,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没……没什么……”她猛地低下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我胡说的……”
顾宸盯着她看了足足有十几秒,那目光像是要将她剥皮拆骨。
然后,他忽然笑了。
极轻极冷的一声笑,像是冰凌碎裂。
“看来,”他慢条斯理地开口,每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给你的教训还是不够。”
“还是学不乖,总想着那些……不该你想的人和事。”
他推开车门,长腿一迈,走了下去,没有再看她一眼。
但冰冷的命令,却如同最终判决,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今晚,滚回你的狗窝反省。”
“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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