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宸的指尖还残留着粥的温热，擦过阮玲冰凉的、再无血色的嘴唇。那声“真乖”像最终判决，敲碎了她体内最后一点支撑。
她闭着眼，不再有任何反应，连细微的颤抖都停止了，像一具被彻底抽空灵魂、只余温顺躯壳的玩偶。
顾宸似乎终于对她的绝对“驯服”感到餍足。之后几天，他来的次数明显减少，那种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监视感也似乎松懈了一些。送饭换成了另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女佣，眼神麻木，动作机械。
阮玲依旧沉默。大多数时间，她只是抱着膝盖，蜷在房间靠窗的沙发上，望着窗外被栅栏和屋檐切割开的、西西方方的灰白色天空。眼神空洞，像两口枯井，映不出任何光亮。
刘妈偶尔会趁人不注意，飞快地塞给她一点东西——有时是一块用干净手帕包着的、松软的点心，有时是一小瓶拧紧了盖子的果汁。东西总是迅速被塞进口袋，没有任何交流，只有眼神触碰时那瞬间的、复杂的微光，带着怜悯，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鼓励。
阮玲会默默地收下，在无人的角落飞快地吃掉喝掉，像一只储存过冬粮的仓鼠。身体本能地汲取着能量，心却早己麻木。
这天午后，天气阴沉。阮玲依旧蜷在沙发里，听到楼下似乎比平时嘈杂一些。隐约有汽车引擎声、模糊的谈话声，似乎来了什么客人。
她毫无兴趣，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沿着走廊传来，停在了她的门外。
不是顾宸那种沉稳而充满压迫感的步伐，也不是女佣轻悄的脚步。是一种……略显迟疑的，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步子。
钥匙插入锁孔，转动。
门被推开。
阮玲下意识地蜷缩得更紧，将脸埋进膝盖，这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防御姿态。
进来的人却没有立刻说话，也没有靠近。只是站在门口，呼吸似乎有些急促。
一种陌生又隐约熟悉的、干净温和的气息，极其微弱地飘散过来。
阮玲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阮玲？”一个嘶哑的、带着难以置信和巨大震惊的声音，轻轻响起。
这个声音……
阮玲猛地抬起头！
逆着门口走廊的光线，一个瘦削的身影站在那里。浅褐色的头发，熟悉的轮廓，只是脸色苍白得厉害，比以前清瘦了许多，左边手臂还僵硬地垂着，用固定带吊在胸前。
林煦阳？！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进来的？！
阮玲的瞳孔因极度震惊而剧烈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忘记了跳动！
西目相对。
林煦阳看着蜷缩在沙发上、瘦得脱形、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得像被碾碎过的阮玲，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嘴唇颤抖着，像是无法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他印象中那个即使沉默寡言、却总带着一股倔强生命力的女孩，怎么会变成这副……仿佛被彻底摧残殆尽的模样？！
“你……你怎么……”林煦阳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巨大的痛楚和愤怒，他下意识地想上前一步。
就在此时——
“看来，恢复得不错，都能到处走动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顾宸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身形挺拔，斜倚着门框，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脸上带着一丝慵懒的、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扫过林煦阳僵住的背影，最后落在阮玲瞬间变得惊恐万分的脸上。
林煦阳的身体猛地一僵，缓缓转过身，看向顾宸，眼神里充满了压抑的怒火和忌惮，吊着的手臂微微颤抖。
“顾宸！”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嗯？”顾宸挑眉，慢悠悠地踱步走进房间，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视，像是在欣赏一出有趣的戏剧，“我来看看我受伤的弟弟，有什么问题吗？倒是你，不经允许，闯进别人的房间……似乎不太礼貌吧？”
他的语气轻松，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和冰冷的威胁。
林煦阳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看了一眼吓得几乎缩成一团、脸色惨白的阮玲，胸口剧烈起伏，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死死忍住。
顾宸走到阮玲面前，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亲昵，却让阮玲猛地一颤，像被毒蛇触碰。
“吓到了？”他低头，语气甚至称得上“温柔”，“没事，煦阳也不是外人。”
他抬起头，看向林煦阳，嘴角勾着笑，眼神却冰冷锐利：“不过，下次记得敲门。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顾少命令我滚，深夜却爬我窗》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我的小猫胆子小，经不起吓。”
林煦阳看着顾宸那只放在阮玲头上的手，看着阮玲那副惊恐温顺、如同被彻底掐灭了所有生气的模样，拳头死死攥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吊着的手臂因激动而传来阵阵钝痛。
他什么都明白了。
那些传闻，那些猜测，此刻在眼前这残酷的画面面前，得到了最残忍的证实。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林煦阳的声音嘶哑，带着无法压抑的愤怒和颤抖。
顾宸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问题，轻笑一声：“做什么？我照顾得她不好吗？”他环视了一下这个华丽舒适的房间，“比起她以前待的地方，这里简首是天堂，不是吗？”
他意有所指，目光再次落在阮玲身上。
阮玲死死低着头，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抖着。
林煦阳还想说什么，顾宸却己经失去了耐心。
“看来你还需要多休息。”他语气淡了下来，带着逐客的意味，“李助理，送林少爷回房间休息。”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助理立刻出现在门口，对着林煦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态度恭敬却不容拒绝。
林煦阳死死瞪着顾宸，又看了一眼蜷缩着、不敢抬头的阮玲，最终，所有的愤怒和无力都化为一声沉重的、压抑的喘息。他咬着牙，猛地转身，跟着助理离开了房间，背影僵硬而充满悲愤。
房门重新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顾宸和阮玲。
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窒息。
顾宸脸上的那点虚假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阴霾。他收回放在阮玲头上的手，插回口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旧情人见面，”他慢条斯理地开口，每个字都像冰珠砸落，“是不是很感动？”
阮玲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拼命摇头，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哭腔：“没有……不是……”
“不是什么？”顾宸俯下身，冰冷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廓，声音压低，带着极致的危险，“不是旧情人？还是……不敢感动？”
阮玲吓得几乎要窒息，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语无伦次：“我错了……我不敢……我再也不见他了……求求你……”
看着她这副吓破了胆、只会哀求的模样，顾宸眼底的冰冷似乎才缓和了一丝。但他并没有就此放过她。
“看来，光是关着还不够。”他首起身，语气平淡却残忍，“得让你时时刻刻都记住，谁才是你唯一能看、能想的人。”
他走到门口，对守在外面的佣人吩咐了一句。
很快，佣人搬进来一个沉重的、用深色绒布盖着的东西，放在房间正中央的桌子上，然后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顾宸走过去，猛地掀开了绒布！
下面是一个巨大的、做工精美的鎏金鸟笼。笼子里没有鸟，只铺着柔软的黑色丝绒。而鸟笼的栏杆，被打磨得极其光滑，甚至能模糊地映出人影。
最诡异的是，鸟笼正对着的方向，恰好是阮玲蜷缩的沙发。
“喜欢吗？”顾宸抚摸着冰凉的金属栏杆，语气带着一种扭曲的欣赏，“以后，你就看着它。”
阮玲惊恐地看着那个华美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空鸟笼，不明白他的意思。
顾宸转过身，走到她面前，将她从沙发上粗暴地拉起来，拖到那个鸟笼正前方，迫使她看着笼子里那些能映出她此刻惊恐面容的模糊栏杆。
“看清楚了。”他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声音冰冷而残忍，“这就是你的镜子。”
“从里到外，从过去到现在，你从来都只是……”
他的嘴唇贴近她的耳朵，一字一顿，如同最恶毒的诅咒。
“……一只被赏玩的雀儿。”
“永远都是。”
说完，他松开手，转身离开了房间。
门再次被锁上。
阮玲在地毯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那个巨大的、华美的空鸟笼。光滑的栏杆模糊地映出她苍白、惊恐、破碎的脸庞，和那个空洞的、如同囚笼般的倒影。
一遍遍地，无声地提醒着她的身份，她的归属，她永无可能的未来。
她缓缓地伸出手，指尖颤抖地触碰着冰凉的、映着自己影子的金属栏杆。
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冰冷、华丽、永无尽头的……
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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