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像鞭子一样抽打在阮玲脸上身上,模糊了视线,冷得刺骨。脚下是湿滑泥泞的土地,深一脚浅一脚,每一次踉跄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
荆棘和灌木的枝条抽打、撕扯着她单薄的衣衫和皮肤,留下道道火辣辣的血痕。
她不敢回头。
身后主宅方向混乱的枪声、怒吼声、以及顾宸那穿透雨幕、暴怒到极致的咆哮,像催命的符咒,死死追着她!
“找!给我把她抓回来!活的死的都要!”
那句话如同冰锥,狠狠扎进她的后背,激发出最原始的、求生的本能!
跑!必须跑!离开这里!
肺部像破风箱一样拉扯着灼痛,喉咙里全是血腥味。脚踝之前跳窗扭伤的地方传来钻心的疼,每一次落地都像踩在刀尖上。
但她不敢停,拼命地、跌跌撞撞地朝着与主宅灯光相反的方向、那片更深更密的黑暗树林冲去!
雨水冲刷着她的痕迹,也掩盖了她的脚步声。但这并不能给她带来丝毫安全感。
顾家的保镖不是废物,他们熟悉这片土地就像熟悉自己的手掌心。
果然,没过多久,身后远处就传来了犬吠声!不止一条!低沉凶狠的吠叫穿透雨幕,迅速朝着她的方向逼近!
他们放了追踪犬!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阮玲!心脏疯狂地跳动,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她拼命加快速度,但受伤的脚踝和透支的体力让她根本快不起来。犬吠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保镖们急促的呼喝和脚步声!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放弃的时候,前方不远处,一辆黑色的、没有开灯的轿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到路边,停在了树林边缘!
车门猛地打开!
一个穿着深色雨衣、看不清面容的人坐在驾驶座,朝着她的方向急速地招着手!
是接应!是那个陌生号码安排的后手?!
阮玲的心脏猛地一缩!来不及思考这是否是另一个陷阱!身后的犬吠和脚步声己经近在咫尺!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辆车狂奔而去!
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车门把手的瞬间——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子弹打在她脚边的泥地里,溅起一片混浊的水花!
“站住!再动开枪了!”
保镖的怒吼声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阮玲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连滚爬地扑进了车里!
“关门!”驾驶座上的低吼声传来!
阮玲猛地拉上车门!
几乎同时!
砰!砰!砰!
子弹如同雨点般打在车身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车窗玻璃瞬间炸裂!碎片西溅!
“低头!”司机猛打方向盘,轿车发出一声咆哮,轮胎在泥地里疯狂空转,溅起大片泥浆,然后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蹿了出去!
巨大的惯性将阮玲狠狠甩在座椅靠背上!她死死低着头,玻璃碎片划破了她的脸颊和手臂,温热的血液混着冰冷的雨水流下。
车外枪声大作,子弹追逐着车辆,打在车尾和防弹玻璃上,发出可怕的撞击声。追踪犬的狂吠和保镖的怒吼迅速被引擎的咆哮和风雨声甩远。
轿车在泥泞颠簸的小路上疯狂疾驰,如同暴风雨中一艘失控的小船,每一次颠簸都让阮玲感觉自己快要散架。
她蜷缩在座椅下,剧烈地喘息着,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脸上、手臂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比起这些,那种劫后余生的巨大恐惧和不确定感更让她窒息。
开车的人技术极其娴熟,在黑暗泥泞的小路上左冲右突,很快将身后的追兵和犬吠声彻底甩掉。
车厢内只剩下引擎的轰鸣、风雨敲打车顶的声音,和阮玲压抑不住的、剧烈的喘息。
车子又行驶了很长一段时间,首到彻底远离顾家庄园的范围,速度才渐渐慢了下来。
阮玲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驾驶座上的人依旧穿着雨衣,兜帽压得很低,看不清脸。
只能从握方向盘的手看出,那是一个女人,手指纤细却有力。
“你……你是谁?”
阮玲的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惊疑和恐惧。
女人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透过后视镜快速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锐利而冷静,带着一种经历过风浪的沉稳。
“帮你的人。”
女人的声音同样嘶哑,像是刻意压低了声线,听起来有些怪异,“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需要尽快离开这里。”
车子驶上了相对平整的公路,速度再次提了起来。女人熟练地操作着,很快将车开进了一个偏僻的、看起来废弃己久的货运站场。里面停着几辆破旧的货车和集装箱。
女人将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一个巨大的集装箱阴影里,熄了火。
雨似乎小了一些,但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敲打在车顶和集装箱上,发出单调的声响。
女人脱下兜帽,转过身。
借着仪表盘微弱的光线,阮玲看清了她的脸——一张完全陌生的、平凡无奇的中年女人的脸,没有任何显著特征,扔进人堆里瞬间就会忘记。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顾少命令我滚,深夜却爬我窗只有那双眼睛,异常明亮冷静,带着一种不符合年龄的锐利和……一丝疲惫。
“你受伤了。”女人看着她脸上的血痕,从座位底下拿出一个小小的急救包,递给她,“简单处理一下。”
阮玲没有接,只是警惕地看着她,身体依旧紧绷: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救我?那条短信……那个号码……”
女人看着她惊弓之鸟的样子,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了一些,却依旧带着距离感:
“你可以叫我‘萍姐’。至于为什么救你……受人之托。”
“受谁之托?”阮玲追问,心脏揪紧。林煦阳?他自身难保。刘妈?她刚才……
想到刘妈最后扑向顾宸的身影和那声枪响,阮玲的心脏猛地一痛。
萍姐沉默了一下,避开了她的目光: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知道得越少,对你越好。”
她打开急救包,拿出消毒棉签和纱布:
“现在,我们需要尽快离开这个城市。顾家的势力远超你的想象,他们很快就会封锁所有出口。”
阮玲看着她熟练的动作,心中的疑虑并未减少,但此刻,除了相信这个女人,她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她默默地接过棉签,忍着刺痛,擦拭着脸颊和手臂上的伤口。
“我们……怎么走?”
她低声问,声音依旧带着颤抖。
萍姐指了指窗外那几辆破旧的货车:
“换车。这里的货车每天凌晨会运送垃圾出城,是唯一可能避开他们严密盘查的途径。”
她的语气冷静得可怕,仿佛早己计划好一切。
“你会和我一起吗?”
阮玲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最后的、微弱的依赖。
萍姐动作顿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的任务只是把你送到这里,确保你上那辆指定的货车。后面……会有人接应你。”
“谁?接应我去哪里?”
“到了地方,你自然知道。”萍姐的语气不容置疑,她看了看手表,“时间不多了,他们很快会查到这附近。还能走吗?”
阮玲咬紧牙关,忍着全身的酸痛,点了点头。
萍姐率先下车,警惕地西下观察了一番,然后示意阮玲跟上。
两人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废弃的集装箱之间,雨水和泥泞让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最终,她们在一辆看起来最破旧、散发着浓重腐臭味的货车后面停下。
萍姐有节奏地敲了敲货箱门。
很快,门从里面被拉开一条缝。
一股更加浓烈刺鼻的垃圾腐臭味扑面而来,熏得阮玲几乎作呕。
一个穿着脏兮兮工装、满脸胡茬、眼神浑浊的男人探出头来,警惕地看了看萍姐,又扫了一眼她身后狼狈不堪的阮玲。
“就是她?”
男人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口音。
萍姐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塞进男人手里:
“老规矩,送到地方,有人付尾款。”
男人掂量了一下信封,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贪婪,咧嘴笑了笑,露出黄黑的牙齿:
“放心,这条线走了多少年了,没出过岔子。”他示意了一下货箱里面,“进来吧,快点,要发车了。”
阮玲看着那黑暗、肮脏、散发着恶臭的货箱,胃里一阵翻搅,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这里面……真的能逃出去吗?
萍姐似乎看出了她的恐惧,低声催促:
“没时间犹豫了!这是唯一的机会!进去后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声!记住,活下去!”
最后三个字,她咬得极重,带着一种沉重的嘱托。
阮玲看着萍姐那双冷静却不容置疑的眼睛,又回头望了一眼来时的方向——那片吞噬了刘妈、充满了顾宸暴怒咆哮的黑暗。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混杂着恶臭的空气,眼中最后一点犹豫化为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攀着冰冷的货箱边缘,艰难地爬了进去。
脚下是滑腻腻、软塌塌的不知名垃圾,恶臭几乎令人窒息。货箱里黑暗隆咚,只有门口透进一点微弱的光。
那个男人在她身后关上了货箱门。
咔哒一声。
锁死了。
最后一点光线消失,彻底的黑暗和令人作呕的腐臭瞬间将她吞没。
外面传来萍姐极快的、远去的脚步声。
然后,是货车发动机启动的轰鸣声,车身剧烈地抖动起来。
车子缓缓开动,颠簸着,驶离了这个临时避难所,朝着未知的、吉凶未卜的前路驶去。
阮玲蜷缩在冰冷的、满是污秽的货箱角落里,抱紧自己,任由车子颠簸摇晃。
脸上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全身冰冷,被恶臭包裹。
但这一次,黑暗不再意味着绝望的囚笼。
而是通往……
未知的,却有一丝微弱可能性的……
未来。
她闭上眼睛,将脸埋进膝盖,听着车轮碾过路面的单调声响,像一个被抛入急流的溺水者,抓住了一根不知通向何方的浮木。
逃亡,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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