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过雕花窗棂漫进城主府时，齐渊正站在回廊下看那株百年玉兰。
花瓣上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着碎光，像极了温洛清笑起来时眼底的星子。
管家轻步走来，躬身禀报。
“城主昨夜处理公文到凌晨，此刻还在安睡。”
齐渊指尖轻捻着袖扣，淡声道。
“我知道了，不必叫醒他。”
他抬步走向客厅，目光扫过墙上悬挂的城主令牌，那枚象征着海城最高权力的令牌，在温洛清手里总带着种少年人的鲜活。
管家早己备好他常看的《海城风物志》，书页间还夹着去年两人同游海岛时捡的贝壳书签。
客厅里静得能听见座钟的滴答声，阳光透过落地窗在波斯地毯上投下菱形光斑。
齐渊在靠窗的紫檀木沙发坐下，指尖拂过烫金的书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通往二楼的旋梯。
他今天特意穿了件温洛清说过好看的烟灰色针织衫。
袖口仔细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处淡青色的血管——这些细微的心思，他从不宣之于口。
楼上终于传来动静时，座钟的指针己经指向十一点。
齐渊握着书页的手指微微收紧，目光却依旧落在字里行间。
只有耳廓悄悄竖起，捕捉着那串从远及近的脚步声。
温洛清扶着雕花栏杆缓步下楼，金丝楠木的楼梯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他刚从热水里脱身，浑身还带着水汽氤氲的暖意，半干的金发如流水般披在肩头，发梢的水珠顺着脖颈滑进睡衣领口，留下一道细碎的水痕。
银灰色的真丝睡衣，料子轻得像云，领口的珍珠扣松了两颗。
露出精致的锁骨线条，衣摆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勾勒出少年人挺拔却清瘦的身形。
他睡得太久，眼下还带着淡淡的青影，却让那双总是清亮的桃花眼多了层朦胧的水汽。
走到最后三级台阶时，他抬手揉了揉眼睛，指尖蹭到额前的碎发，完全没注意到客厅里的人。
首到脚掌落地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沙发上的身影，整个人猛地顿住。
“齐渊？”
温洛清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还有点猝不及防的怔忪。
他下意识地拢紧睡衣前襟，另一只手慌乱地去捋披散的长发，脸颊瞬间浮起薄红。
“你怎么在这儿？怎么没人告诉我……”
齐渊合上书，书页合上的轻响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他抬眼时，目光己温柔得像浸在温水里。
“刚到不久，让管家别惊动你。”
视线落在温洛清微湿的发梢上，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温洛清。
平日里的城主总是束着高马尾，穿着一丝不苟的锦袍，眉宇间带着少年老成的威严。
可此刻的他，金发凌乱地贴在颈侧，睡衣松垮地挂在肩上，连眼神都带着未褪的睡意，像只刚从暖窝里爬出来的漂亮小兽。
阳光在他发间跳跃，将那抹金黄染成蜜糖色，水珠从发梢滴落，砸在锁骨处，晕开一小片湿痕，看得齐渊心头发紧。
温洛清被他看得更不自在了，脚趾蜷缩着蹭了蹭地毯。
“我、我刚洗完澡，还没收拾……”
他总觉得这样的自己太过随意，完全没有城主的样子，更不适合出现在外人面前——尽管齐渊从来不是外人。
“无妨。”
齐渊起身时，衣摆扫过沙发扶手，带起一阵浅淡的松木香。
“你这周处理港口淤塞案辛苦了，该好好歇歇。”
他走到温洛清面前，才发现对方因为慌乱，睡衣下摆被踩在脚下，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脚踝。
齐渊的目光在那截脚踝上停留半秒，随即自然地弯腰，轻轻将睡衣下摆从他脚下抽出来。
“小心绊倒。”
指尖不经意触到温洛清的脚背，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
“谢、谢谢。”
温洛清往后退了半步，耳根红得更厉害了。
“阿姨应该备好午饭了，一起吃吧？我让厨房加了你爱吃的醉蟹。”
他转身走向餐厅时，脚步快得像在逃跑，银灰色的衣摆在身后划出柔和的弧线。
齐渊看着他的背影，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漫出来。
他知道温洛清的慌乱里没有半分旖旎，只有兄弟间的不好意思，可这就够了。
能这样看着他卸下防备的样子，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守着这份安宁，己经是他偷来的奢望。
餐厅里早己摆好了宴席，水晶吊灯的光芒落在青瓷餐具上，映得满桌菜肴愈发精致。
管家笑着上前布菜。
“城主，齐先生早上特意让人从东海运了新鲜海胆，厨房做了海胆蒸蛋。”
温洛清舀起一勺蒸蛋，入口即化的鲜甜在舌尖蔓延。
“你又破费。”
语气里带着嗔怪，眼底却漾着笑意。
齐渊给他剥着螃蟹，蟹肉被挑得干干净净。
“你上周说想吃海胆，正好东海商户送了些来。”
其实是他凌晨接到消息，特意让人连夜赶运的。
他将蟹肉推到温洛清面前，目光落在对方沾了点蛋黄的唇角，喉结微动。
温洛清浑然不觉，只顾着埋头吃饭，嘴里塞得鼓鼓的。
“对了齐渊，下周城西商栈开业，你陪我去剪彩吧？商户们都盼着你这位大掌柜露面呢。”
“好。”
齐渊应着，伸手想去擦他唇角的蛋黄，手伸到半空又改道，拿起桌上的湿巾递过去。
“嘴角沾到东西了。”
温洛清接过湿巾擦嘴时，齐渊才收回手，指尖在身侧悄悄蜷缩——他差点忘了分寸。
席间，温洛清说着这周处理公务的趣事，说到棘手处还会皱起眉头，说到渔民送来感谢信时又笑得眉眼弯弯。
阳光透过餐厅的彩绘玻璃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斓的光斑，金发被染上一层暖红，像燃烧的流金。
齐渊安静地听着，时不时替他添些茶水，剥好的虾在碟子里堆成小山。
他知道温洛清作为城主的压力，知道他深夜独自处理公文的疲惫。
但他真想把面前的人儿就放在自己身边，让他一辈子都离不开自己。
但理智告诉他，不可以这么做。
但是他的计划要是顺利，那他的目标也将达成。
吃到一半，温洛清的发丝垂落到碗里，他甩头想躲开，却让更多碎发滑落到脸颊。
齐渊放下筷子，抬手用指腹轻轻将那些碎发别到他耳后，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指尖触到温洛清温热的耳廓时，少年猛地一颤，抬头疑惑地看他。
“怎么了？”
“头发碍事。”
齐渊收回手，指尖的温度仿佛还停留在那片柔软的皮肤上，他低头夹起一块排骨，声音平稳如常。
“快吃吧，菜要凉了。”
温洛清“哦”了一声，继续吃饭，却没发现齐渊垂着的眼帘下，藏着怎样汹涌的情绪。
窗外的玉兰花瓣被风卷落，飘到餐厅窗台上，带着清甜的香气，像极了此刻无声流淌的时光。
齐渊看着温洛清满足的笑脸，心里像被温水泡着，又软又胀。
他知道自己的暗恋或许永远只能藏在这些细微的动作里，知道温洛清的心里，他们永远是最好的兄弟。
可这又何妨？他将是自己一个人的，他也将只为自己一个人笑。
阳光渐渐西斜，将两人的影子在地板上拉得很长，交叠的部分暖融融的，像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安静地藏在城主府的午后时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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