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时，温洛清的马车己碾过城南的青石板路。
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他垂在膝头的黄色长发，发梢沾染着晨间的微凉湿气，像煎蛋水母半透明的伞盖浸在初升的阳光里。
他指尖着羊皮卷边缘，最后一笔公务批注的墨迹己干透，抬眼时正望见温泉山庄的朱漆大门在雾中渐显轮廓。
“到了。”
温洛清轻叩车壁，话音未落，车帘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
巫烬玄的咖啡色长发随着俯身的动作滑落，几缕发丝扫过温洛清的手背，带着山间晨露的微凉。
他肩上搭着两人的披风，眼神里带着未加掩饰的雀跃，像蓝喉歌鸲见到春日初绽的花枝。
“城主大人终于肯放下那些文书了。”
巫烬玄伸手将温洛清从车里扶出来，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他的手腕，那里还留着常年握笔的薄茧。
山庄的侍者正要上前引路，却被巫烬玄不着痕迹地挡在两步之外。
“我们自己走走就好，不必跟着。”
温洛清看着他熟稔地接过房卡，又自然地牵起自己的手，指尖在掌心轻轻画着圈。
“只是休个假，不必这么紧张。”
他无奈地笑了笑，却没有挣开。
巫烬玄的掌心总是比他温热些，像揣着一团小小的暖炉，将晨间的凉意驱散了大半。
他们的客房在半山腰的竹林深处，推开雕花木窗就能望见氤氲着热气的温泉池。
巫烬玄刚放下行李就扑过来，从背后环住温洛清的腰，下巴搁在他颈窝处轻轻蹭着，咖啡色的长发与他的黄色发丝缠在一起。
“这三天你只能看我。”
他闷闷的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鼻尖蹭过温洛清的耳廓。
“不许想公务，不许看别人，连路边的花花草草都不行。”
温洛清被他呵出的热气弄得发痒，偏过头时恰好撞上他认真的眼神。
巫烬玄的瞳孔是灰色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在里面，像盛着揉碎的金箔。
“好，只看你。”
他妥协般地抬手，指尖穿过对方柔软的长发，触到微凉的发尾。
午间在山庄的露台上用餐时，巫烬玄把剥好的虾仁一个个放进温洛清碗里。
邻桌的商人认出了海城城主，举杯想过来打招呼，刚起身就被巫烬玄一个冷淡的眼神逼了回去。
温洛清无奈地轻咳一声，却见巫烬玄正用竹签穿着一串葡萄递到他嘴边，眼神亮晶晶的。
“这个很甜，尝尝。”
阳光透过葡萄藤的缝隙落在他脸上，在鼻尖投下细碎的阴影。
温洛清张口咬住葡萄，清甜的汁水在舌尖绽开时，听见巫烬玄低低的笑声。
他忽然发现对方总是有意无意地占据自己的视野——说话时微微前倾身体，吃饭时把椅子往这边挪了又挪。
就连侍者添茶水时，他都会不动声色地挡在中间，让温洛清的视线只能落在他带着浅笑的侧脸上。
午后的温泉池泛着乳白色的雾气，温洛清刚解开外袍，就被巫烬玄从身后抱住。
他的长发被束成松松的发辫，垂在温洛清的肩窝处，带着淡淡的皂角香。
“水温刚好。”
巫烬玄牵着他的手踏入池水中，温热的泉水漫过脚踝，渐渐淹没膝盖。
他找了处铺着软垫的石阶坐下，让温洛清靠在自己怀里，指尖在他手臂上轻轻划着水波。
温洛清闭上眼，听着竹林里的风声和远处隐约的鸟鸣，鼻尖萦绕着硫磺泉特有的微苦气息。
巫烬玄的呼吸落在他发顶，带着平稳的节奏，像蓝喉歌鸲落在枝头时轻颤的尾羽。
“昨天看你批阅文书到深夜，眼下都有青影了。”
巫烬玄的指尖轻轻按在他眼下，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这三天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
他说着忽然低头，在温洛清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像偷尝蜜糖的鸟儿。
温洛清睁开眼时，正看见他眼底的笑意，像春风拂过湖面时漾开的涟漪。
“别闹。”
他耳尖微微发烫，偏过头去看池边的石灯笼，却被巫烬玄伸手转了回来，强迫他看着自己。
“说了只能看我。”
巫烬玄的指尖捏住他的下巴，眼神认真又执拗。
“连石灯笼都比我好看吗？”
他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睑处投下浅浅的阴影，像蝶翼轻轻颤动。
温洛清忍不住笑了，抬手抚上他的脸颊。
“没有，你最好看。”
傍晚时分，他们沿着竹林小径散步。
夕阳穿过竹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巫烬玄始终牵着温洛清的手，步伐刻意放慢配合他的速度。
遇到岔路时，他总会先问温洛清想走哪条；看到有趣的萤火虫，他会先拉着温洛清驻足观看，自己却大半时间都在看他的侧脸。
“你看，那里有只蓝喉歌鸲。”
温洛清忽然停下脚步，指向枝头一只羽毛鲜亮的小鸟。
巫烬玄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随即不满地轻哼一声，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不许看别的鸟，要看就看我，我也是鸟。”
温热的掌心覆在眼上，隔绝了光线，却能清晰地听见他靠近的呼吸声。
温洛清在黑暗中轻笑出声，抬手握住覆在眼上的手。
“好，不看了。”
巫烬玄这才慢慢移开手，眼底还带着点委屈的神色，像被抢走食物的小兽。
温洛清被他这副模样逗得心软，主动凑过去在他唇上印下一个轻吻，看到对方瞬间亮起的眼神，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颊。
“真幼稚。”
晚餐后回到房间，巫烬玄执意要帮温洛清擦头发。
柔软的毛巾拂过湿漉漉的黄色长发，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温洛清靠在床边，看着巫烬玄认真的侧脸，他的咖啡色长发用发带松松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额前，随着低头的动作轻轻晃动。
“明天想去哪里？”
温洛清轻声问，指尖无意识地卷着自己的一缕发丝。
巫烬玄放下毛巾，俯身凑近他，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额头。
“哪里都不去，就在房间里待着。”
他的眼神深邃，带着不容拒绝的认真。
“或者我们去后山的瀑布，那里也只有我们两个人。”
温洛清看着他眼底的期待，忽然明白了这份黏腻背后的心意。
作为海城城主，他总是被公务和责任包围，难得有这样完全属于彼此的时光。
巫烬玄的黏人不是占有，而是小心翼翼的珍惜，像歌鸲守护着来之不易的巢穴。
“好，听你的。”
温洛清伸手揽住他的脖颈，主动吻上他的唇。
窗外的月光透过竹帘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晃动的竹影，温泉的热气从半开的窗缝里溜进来，带着淡淡的暖意。
巫烬玄的吻温柔而缠绵，带着山间草木的清香，将所有的话语都融化在唇齿相依的温柔里。
夜深时，温洛清靠在巫烬玄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
对方的手臂紧紧环着他的腰，像是怕他会突然消失一样。
黄色长发与咖啡色长发在枕间交缠，像两团柔软的云朵依偎在一起。
“温洛清。”
巫烬玄忽然轻声唤他的名字，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温洛清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感觉他在自己额上印下一个轻吻。
“真好。”
巫烬玄的声音带着满足的喟叹。
“这样的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温洛清在半梦半醒间笑了笑，往他怀里缩了缩。
窗外的温泉池还在冒着热气，竹林里传来晚风拂叶的轻响，偶尔有夜莺的啼鸣划破夜空。
这山间的第一夜，没有文书，没有公务，只有彼此温热的体温和交缠的发丝。
晨光初现时，温洛清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巫烬玄熟睡的侧脸。
他的睫毛很长，呼吸均匀，咖啡色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上，像铺了一层柔软的丝绒。
温洛清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阳光一点点爬上他的脸颊，在鼻尖染上淡淡的金色。
他想，这三天的假期，或许真的可以什么都不想，只看着眼前这个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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