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午后风里己缠了几分秋凉，却被温泉山庄的暖日烘得软绵。
青石板路晒得温热，巫烬玄的手掌扣着温洛清的手腕，指腹反复着对方腕间那枚暗纹玉扣——是三天前他亲手为温洛清系上的，此刻玉面还沾着点阳光的温度。
“哥哥慢些。”
巫烬玄的声音落得轻，尾调带着不易察觉的黏意，他比温洛清高出小半头，说话时总要微微垂眼，目光落在对方发顶那缕被风吹得微翘的软发上。
“这石缝里长了青苔，别滑着。”
温洛清无奈地笑，指尖轻轻挠了挠巫烬玄的掌心。
“我二十几年来，走惯了山路石阶，倒被你当成瓷娃娃护着。”
他偏头时，耳后垂着的银线坠子晃了晃，那是昨夜巫烬玄寻来的小玩意儿，说配他素色的衣襟好看。
三个月来，巫烬玄总爱搜罗这些细碎物件，一一往他身上送，像是要把他的日常都缀满自己的痕迹。
两人顺着池边的碎石路走，温泉池里的水汽袅袅往上飘，混着院角桂树的甜香，漫在空气里格外醉人。
今日是休假的第三天，池边己没了前两日的热闹，只剩几个青瓷灯笼挂在木栏上，风一吹就轻轻晃。
巫烬玄忽然停住脚，指着池面飘着的几片桂花。
“哥哥你看，昨天我们摘的桂花，还有些落在池里。”
温洛清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阳光透过水汽在池面洒下碎金，那几片桂花浮在水面，像撒了把小金粒。
他想起前日午后，巫烬玄为了给他折最高处的桂枝，差点踩空摔进池里，此刻想起仍觉心尖发紧，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巫烬玄的胳膊。
“下次不许再冒失，真摔了怎么办？”
“有哥哥在，我不怕。”
巫烬玄说得认真，反手握住温洛清的手，指缝扣得更紧。
“再说我身手好，就算摔了，也能护着哥哥。”
他说着，把温洛清的手往自己口袋里塞了塞——口袋里暖融融的，还揣着颗刚剥好的糖，是温洛清爱吃的薄荷味。
前面的回廊下挂着串铜铃，是第一天来时温洛清随手挂的，风一吹就叮当作响。
巫烬玄拉着他停在铃下，指尖勾着最底下的小铜片晃了晃，目光却落在温洛清的侧脸。
“哥哥昨天说这铃声像海城的潮声，今日听着，倒觉得比潮声软些。”
温洛清靠在回廊的木柱上，望着远处天际的流云，声音轻得像被风吹着。
“海城的潮声太烈，哪有这里的铃声安生。”
他想起这三天的日子，没有城主府的公文，没有部族的议事，只有巫烬玄陪着他看日出、泡温泉、在月下听虫鸣，这样的闲适，于他而言己是难得。
巫烬玄忽然伸手，轻轻拂去温洛清肩头落的桂花，指腹不经意擦过他的衣领，触到温热的皮肤时，指尖微微蜷了蜷。
“明天就要回海城了，哥哥会不会舍不得？”
他的声音低了些，眼神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像怕得到否定的答案。
温洛清的心尖猛地一软。
他知道巫烬玄总怕自己被城主的身份绊住，怕这段关系要在繁杂公务里辗转。
他抬手揉了揉巫烬玄的头发，指尖划过他柔软的发尾。
“自然是舍不得的。不过……”
他顿了顿，看着巫烬玄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嘴角弯了弯。
“以后我处理完海城的事，便常带你过来，好不好？”
巫烬玄的耳朵瞬间红透，却没躲开他的触碰，反而往他手边凑了凑，声音里带着点雀跃。
“哥哥说话要算数？”
他伸手抱住温洛清的腰，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少年身上的松木香混着桂花香，萦绕在温洛清鼻尖。
“我还想陪哥哥看这里的桂花落尽，想再给哥哥摘池边的莲蓬。”
温洛清被他抱得微微后仰，却还是抬手回抱住他的背，指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算数。等下次来，我们把客房的窗推开，夜里就能闻着桂花香睡觉了。”
两人又往院中的石桌走，石桌上放着个白瓷茶壶，是早上温洛清泡的桂花乌龙，旁边的小碟子里摆着两块绿豆糕，是巫烬玄特意让厨房做的——知道他下午爱垫些甜食。
巫烬玄给温洛清倒了杯茶，递过去时还细心地吹了吹。
“哥哥尝尝，刚温过，不烫嘴。”
温洛清尝了口，桂花的甜香混着乌龙的醇厚在舌尖散开，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熨帖得很。
他拿起一块绿豆糕递到巫烬玄嘴边。
“你也吃，别总看着我。”
巫烬玄顺从地张口，牙齿轻轻碰到温洛清的指尖，带来一阵细微的麻意。
他嚼着绿豆糕，眉眼都弯了。
“比上次在海城吃的好吃，下次让厨房把方子记下来，带回城主府做。”
阳光渐渐西斜，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青石板路上，紧紧靠在一起。
风又吹过桂树，细碎的金粒落在温洛清的衣襟上，巫烬玄伸手一片一片地往下捡，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稀世珍宝。
“哥哥。”
巫烬玄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像耳语。
“回海城后，我能不能常去城主府找你？我不会打扰你处理公务，就待在书房角落，看着你就好。”
温洛清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巫烬玄在城主府的梅树下，攥着他的衣袖，声音发颤说“想和哥哥在一起”的模样。
那时的少年还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如今却敢首白地说“想待在你身边”。
他抬手，轻轻捧住巫烬玄的脸，拇指在他的脸颊上轻轻。
“傻孩子，城主府的门，永远为你开着。”
巫烬玄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亮的星辰。
他猛地伸手，牢牢抱住温洛清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额头轻轻抵着他的额头，呼吸交织在一起。
“哥哥，这三天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以后不管是南城的温泉，还是海城的潮声，我都想和你一起看。”
温洛清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他望着巫烬玄眼底清晰的自己，忽然觉得，城主的身份、部族的责任，都抵不过此刻少年掌心的温度。
他抬手，轻轻勾住巫烬玄的脖颈，主动凑近，在他唇上印下一个轻吻。
桂花还在落，铜铃还在响，午后的阳光温柔地裹着相拥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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