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洛清推开“潮汐”餐厅玻璃门时，风铃清脆的响声恰好压过了远处海底隧道传来的嗡鸣。
他下意识整理了一下深灰色西装的袖口，目光扫过靠窗的位置，很快就锁定了那个穿着米白色针织衫的Omega。
苏沐正低头看着菜单，阳光透过餐厅顶部的透明穹顶落在他发梢，在锁骨处投下细碎的阴影。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露出一双带着浅淡笑意的眼睛，信息素里那股温和的桂花香缓缓散开，像刚煮好的桂花糖粥，没有丝毫攻击性。
“温城主。”
苏沐起身时，椅腿在地板上轻轻蹭出一声闷响，他递过菜单的动作很轻，指尖避开了温洛清的皮肤。
“这里的海鲜烩饭口碑不错，您可以试试。”
温洛清在他对面坐下，指尖触到冰凉的玻璃杯壁，才发现自己的掌心有些出汗。
他原本以为这场由父亲安排的相亲会充满尴尬，可苏沐的沉稳和礼貌像一层柔软的缓冲垫，悄悄抚平了他心底的局促。
“叫我温洛清就好。”
他翻开菜单，目光却忍不住落在苏沐手腕上的银链上——那是海城生态研究所的员工标识。
“听说你在做海底植被修复的研究？”
提到专业领域，苏沐的眼睛亮了几分。
他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说起最近在北部浅滩发现的新型海藻，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热情。
“那种海藻能净化海水里的重金属，我们正在尝试大规模培育。如果成功的话，海城的生态环境能改善不少。”
温洛清静静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
苏沐说话时语速很稳，不会让人觉得被冷落，也不会过分热情。
这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在父亲书房里闻到的旧书墨香，安心又踏实。
他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如果当初没有遇到巫烬玄，或许他的人生会像苏沐这样，沿着平稳的轨道前进，有一份值得投入的事业，有一个能安静聊天的伴侣，没有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
邻桌的黑色鸭舌帽压得很低，帽檐遮住了齐渊大半张脸。
他握着咖啡杯的手指泛白，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指缝滴落在裤腿上，留下深色的印记，可他完全没在意。
自从早上看到温洛清穿着正装出门，他就鬼使神差地跟了过来。
当看到温洛清和那个Omega相谈甚欢时，胸腔里翻涌的嫉妒像藤蔓一样疯长，几乎要把他的理智勒断。
齐渊指尖着口袋里的抑制剂，鼻腔里充斥着苏沐那股碍眼的桂花香。
他太了解温洛清了，知道对方最吃温柔体贴那一套，也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才能彻底打碎这段刚萌芽的关系。
温洛清起身去洗手间时，特意跟苏沐说了一句“失陪”。
他走到拐角处，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苏沐低头搅拌着咖啡，阳光落在他侧脸，柔和得像一幅画。
就在他转身走进洗手间的瞬间，齐渊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大步走到苏沐对面坐下，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带着模仿温洛清的冷淡，却又藏不住一丝扭曲的恶意。
“苏先生。”
齐渊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目光像淬了冰。
“洛清让我跟你说，这场相亲只是应付他父亲的。他心里有人，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苏沐搅拌咖啡的动作顿住，他抬起头，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Alpha。
“您是？”
“我是他发小。”
齐渊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虚假的笑容。
“洛清不好意思首接跟你说，怕伤了你的面子。他说你人很好，但他对Omega没兴趣，尤其是……”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神扫过苏沐的手腕。
“尤其是一心扑在工作上，没什么情趣的Omega。”
桂花香的信息素瞬间变得有些紊乱，苏沐放在膝上的手轻轻攥紧，指节泛白。
他不是没经历过被拒绝的情况，可这种通过第三方传达的、带着贬低意味的拒绝，还是让他觉得一阵难堪。
“他还说。”
齐渊往前倾了倾身体，声音压得更低，像是在传递什么秘密。
“你身上的信息素太淡了，没有吸引力。跟你在一起，还不如跟他实验室里的仪器待着有意思。”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中了苏沐心底最在意的地方。
作为一个Omega，他的信息素浓度确实比常人低，这也是他一首专注于研究，很少考虑感情的原因之一。
苏沐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谢谢转告。我知道了。”
他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动作有些仓促，银链在手腕上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响声。
齐渊看着他快步离开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他抬手理了理鸭舌帽，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温洛清从洗手间出来时，第一眼就看到了空着的座位。
他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过去，只看到桌上那杯只喝了一半的咖啡，还有没动过的餐具。
“这位先生呢？”
他抓住路过的服务员，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
“那位先生刚刚走了，好像有急事。”
服务员的回答让温洛清的心沉了下去。
他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找到苏沐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听筒里传来苏沐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疏离。
“温先生。”
“你怎么突然走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温洛清的声音有些急，目光扫过邻桌，只看到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背影。
“我们还没聊完……”
“不用了。”
苏沐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温先生，我觉得我们不合适。以后不用再联系了。”
温洛清愣住了，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听筒里却传来了忙音。
他握着手机，站在原地，只觉得一阵茫然。
刚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说不合适了？难道是自己哪里说错话了？
他回想了一下刚才的聊天内容，没有任何冒犯的地方，苏沐的态度也一首很温和。
邻桌的齐渊悄悄抬了抬帽檐，看着温洛清失措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隐秘的笑容。
他拿起桌上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却让他觉得无比满足。
温洛清又拨了几次苏沐的电话，都没人接。
他坐在空着的座位上，指尖无意识地着冰凉的玻璃杯壁，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疼。
他想起苏沐刚才说起研究时的眼神，想起那股温和的桂花香，想起父亲期待的目光，心里充满了失落和困惑。
他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只能看着窗外的海底隧道，任由那股无力感慢慢包裹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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