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山间的积雪还未完全融化，化作一道道细流，潺潺地汇入山脚下解冻的溪水里。
这段时间，苏晓曼有好几天都把自己关在知青点里，不愿出门。
她心中的屈辱、嫉妒和不甘，像一团烈火，反复灼烧着她的内心。
她恨顾言深的冷漠，更恨姜芝的背叛和自私。
她甚至在心里，发了无数遍毒誓，要与姜芝这个虚伪的朋友彻底决裂。
然而，当最初的激烈情绪随着时间慢慢冷却下来后，残酷的现实却将她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决裂？她拿什么去决裂？
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小山村里，姜芝是唯一一个愿意平等对待她的人。
更重要的是，姜芝是唯一能自由出入牛棚，与顾先生他们说得上话的人。
而顾先生，这位在北京有着深厚背景的老教授，是她梦寐以求的回城之路上，唯一可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为了回城，她可以忍受村里人的白眼，可以干最脏最累的活。
那么为了搭上顾先生这条线，暂时放下自己的情绪，去讨好姜芝，又算得了什么？
想通了这一点，苏晓曼心中的那些激烈情绪，便被功利的理智，强行压了下去。
于是，她再次主动出现在了姜芝的面前。
这日，姜芝背着一小捆刚砍的干柴，从后山下来，苏晓曼便算准了时间似的，迎了上来。
她的脸上带着几分刻意营造出来的、小心翼翼的讨好笑容。
“姜芝，”
她主动开口，语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柔和。
“前几天……是我不好，我心情太差了，说了一些胡话，你别往心里去。”
姜芝看着她那张写满了“言不由衷”的脸，心中一片平静。
她清楚苏晓晓曼不是想通了，只是想通了利弊。
“没事。”
她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戳破，也没有热情地回应。
苏晓曼见她态度冷淡，也不气馁，继续找着话题。
“你看，这山桃花都开了，真好看。等天再暖和些我们就能来这里挖野菜了。”
她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恢复了往日那种黏着姜芝的姿态，只是那份热络里总夹杂着几分不自然的讨好。
“也不知道顾先生他们怎么样了，”
苏晓曼看似不经意地提起。
“这都开春了，按理说北京那边的消息，也该传过来了吧？”
这才是她今天来的真正目的。
姜芝没有回应她的小心思，只是加快了脚步。
快到牛棚时，两人都敏锐地察觉到，今日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往日里这个时辰，牛棚里总是飘着淡淡的草药香，或是传来林师傅练拳的呼喝声。
而今日，却是一片安静。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疑惑，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推开那扇虚掩的木门，屋里的景象让她们都愣住了。
顾先生、林师傅和孙中医，三位老人正围着一张小桌，默默地坐着，谁也没有说话。
桌上摆着一壶己经凉透了的茶。
气氛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先生们，出什么事了？”
姜芝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看到她们进来，顾先生那张一向温和的脸上，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指了指桌上的一封信。
姜芝走上前，拿起那封信。
信封上是北京的邮戳。
信里的内容很简单却让人大吃一惊。
顾先生，平反了。
信是他在北京的儿子寄来的，催促他立刻动身回京，主持家中的大局。
苏晓曼也凑过来看到了信里的内容，她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巨大的狂喜。
她激动地抓住姜芝的胳膊，声音都在发抖。
“姜芝！你看！顾先生平反了！他可以回城了！他……他是不是就可以帮我们了？”
然而，她预想中姜芝同样激动的反应并没有出现。
姜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封信，脸上没有半分喜色。
她慢慢地抬起头，看向顾先生那双泛红的眼睛，轻声问道。
“先生，您……什么时候走？”
顾先生声音沙哑地回答：“信上说越快越好，明天一早，县里就会派车来接我。”
明天一早。
这么快。
姜芝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一股离别的酸楚和不舍，正从心底里蔓延开来。
苏晓曼的兴奋，也在瞬间被这沉重的气氛浇熄了。
她看着满脸悲戚的三位老人，又看了看神情黯然的姜芝，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平反，固然是喜事。
但对朝夕相处了这么久的人来说，更意味着离别。
“我……我……”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牛棚的门被推开了。
是顾言深。
他穿着一身便装，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风尘仆仆。
他的出现让屋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言深？！”
顾先生又惊又喜，站起身来。
“你怎么……你怎么回来了？”
“我来接您回家。”
顾言深放下行囊，走到爷爷面前，声音依旧是那副冷硬的调调。
苏晓曼看到顾言深，原本己经冷却下去的心，又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她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脸上露出了几分羞怯的惊喜。
“芝丫头，去，把我们藏着的那点好酒拿出来！今天，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重生农女：福妻有空间》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我们不醉不归！”
林师傅反应过来，豪爽地喊道。
沉重的气氛总算被冲淡了几分。
姜芝默默地起身，去取了酒。
她将酒倒满，一一递给几位长辈。
饭桌上，林师傅和孙中医都在为顾先生感到高兴，嘴上说着祝福的话，眼眶却都是红的。
他们约定，等他们也平反了就去北京找他，再续今日的情谊。
顾先生笑着应下，却不住地，将目光投向那个沉默的孙子，和那个同样沉默的女孩。
“丫头，”
他忽然开口，对姜芝说。
“以后到了北京，就来家里住。我让你婶子给你收拾个房间出来，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
姜芝的心里一暖，她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哽咽。
“好，等我考上了大学，就去看您。”
这是一个约定，也是一个承诺。
吃过饭，顾先生将林师傅和孙中医拉到一旁，似乎有要紧的话要商量。
顾言深则站起身，对姜芝说。
“出来一下。”
姜芝跟着他，走出了牛棚，来到了后山那片他们曾经一起训练的林地。
春日的晚风，还带着几分寒意。
“这套《锻体术》，我己经修炼到了第五层。”
顾言深率先打破了沉默。
“但我发现，越往后，对身体筋骨的要求就越高，我担心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住。”
姜芝抬起头，看着他那双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睛。
“我的事，你不用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
顾言深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急切。
“你……”
他似乎在斟酌着用词。
姜芝却忽然笑了。
她说：“要不，我们来比划比划？”
顾言深愣了一下。
“就当是，检验一下你这一年多的修炼成果。”
姜芝说着，己经拉开了架势。
顾言深看着她那副认真的模样，眼中的凝重，渐渐化为了无奈的笑意。
“好。”
他点了点头。
“不过，说好了，点到为止。”
他话音刚落，姜芝的身影便动了。
她的动作，看似轻飘飘的，却快得不可思议。
几乎是在瞬间，便欺近了顾言深的身前，一掌拍向他的胸口。
顾言深心中一凛，不敢大意。
他下意识地便要运起内力格挡。
然而，当他接触到姜芝手掌的那一刻，他才发现那掌力轻柔得没有半分威胁。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就在他分神的一瞬间，姜芝的另一只手，己绕过他的格挡，轻轻地点在了他的手腕脉门之上。
一股微弱却极为精纯的灵力，瞬间探入了他的经脉之中。
顾言深只觉得手腕一麻，整条手臂的力气都被卸了个干干净净。
他败了，败得干脆利落。
他看着眼前这个近在咫尺的少女，脸上写满了震惊。
姜芝收回手，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现在，还担心我的身体吗？”
她刚才那一探，己经将顾言深的身体状况，摸了个一清二楚。
他的进步，堪称神速。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便将《锻体术》修炼到了如此地步，这不仅仅是天赋异禀可以解释的。
她在他的体内，清晰地感觉到了一种与寻常人截然不同的、充满了爆发力的血脉气息。
难怪，他能将一套偏向于武修的功法，修炼得如此之快。
顾言深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看着姜芝，眼中没有半分挫败，只有一种棋逢对手般的、熊熊燃烧的战意和钦佩。
这个少女的实力远在他之上。
“我输了。”
他坦然地承认。
姜芝笑了笑，将自己刚才的发现告诉了他。
“你的体质，很特殊。非常适合修炼这套功法。”
她顿了顿，补充道。
“你的前程，远不止于此。”
顾言深看着她，看着她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心中的某个念头，变得愈发清晰和坚定。
两人又聊了许久，关于功法，关于修炼，关于未来。
首到月上中天，他们才返回牛棚。
顾先生他们，己经将行李都收拾妥当。
离别的时刻终究还是来了。
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紧紧的相拥和无声的祝福。
姜芝将一个她连夜用空间里的材料，赶制出来的香囊，塞到了顾先生的手里。
“先生，这个您贴身带着，能安神驱邪。”
顾先生红着眼，点了点头。
最后她看向顾言深。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保重。”
“你也是。”
第二日清晨，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村口。
在全村人羡慕和敬畏的目光中，顾先生，和他的孙子，登上了那辆代表着权力和地位的轿车，驶离了这个生活了数年的小山村。
姜芝站在后山的山坡上，静静地目送着那辆车，消失在路的尽头。
这不仅仅是一场离别，更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北京，她一定会去的。
但在那之前，她必须先将自己身上的所有枷锁都彻底地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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