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墓园回来后，苏念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一个巨大的情感漩涡里，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陆止舟带她去见母亲这个举动，像一颗深水炸弹，在她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那层冰冷的合约关系，似乎被这个过于郑重的行为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让她无法再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一切只是交易。
他开始变得……有点不一样。
虽然依旧是早出晚归，依旧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冰山脸，但一些细小的变化，像春雨一样，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别墅的每一个角落。
比如，苏念发现她放在客厅充电的手机，第二天早上总会显示电量满格——她睡前总是忘记拔充电器，而陆止舟似乎有轻微的强迫症，看不惯任何杂乱。
比如，她随口抱怨了一句北京春天干燥，第二天她的化妆台上就多了一台最新款的加湿器，旁边还放着一小盒润喉糖。
比如，某个她因为看剧本熬夜的晚上，第二天早上会发现餐桌上多了一杯温热的牛奶，下面压着一张打印出来的、极其简短的纸条：【喝了。别猝死。】
字迹是陆止舟特有的凌厉风格，语气也依旧欠揍，但苏念捏着那张纸条，心里却像被小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又痒又暖。
最让她心跳失衡的，是某个周末的清晨。
她起得比平时早，想去厨房泡杯咖啡。经过书房时，发现门虚掩着，里面有微弱的灯光透出。她鬼使神差地凑近门缝看了一眼——
陆止舟居然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晨光熹微，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在他身上。他侧着脸枕在手臂上，呼吸平稳绵长，平日里锐利的眉眼在睡梦中显得柔和了许多，甚至带着一丝孩子气的无害。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抿着。
书桌上散落着一些文件，平板电脑还亮着屏幕，旁边放着一个喝了一半的咖啡杯。
他……是工作到很晚，首接累得睡着了吗？
苏念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从未见过他如此不设防的样子。那个永远掌控一切、高高在上的陆止舟，原来也会有这样疲惫脆弱的一面。
她屏住呼吸，悄悄退开，生怕惊醒他。回到厨房，她泡咖啡的动作都放轻了许多。
那天早上，陆止舟破天荒地睡到了快中午。他醒来后，似乎有些懊恼，脸色比平时更冷，但看到苏念时，眼神闪烁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丢人。” 他心底只有这两个字。
但苏念却觉得，那个清晨看到的画面，比她看过的任何一部电影都更让她心动。
这种微妙的变化，在准备回老宅参加老爷子寿宴的过程中，达到了顶峰。
陆止舟亲自过问了苏念的礼服和首饰，挑剔程度堪比专业造型师。他甚至抽出一个下午的时间，带她去了一家私密的高级定制工作室。
“颜色太俗。”
“款式过时。”
“料子不行。”
他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看着苏念试穿一件件昂贵的礼服，眉头越皱越紧，毒舌点评毫不留情，把设计师和助理都吓得大气不敢出。
苏念被他挑剔得几乎要自闭，最后忍不住小声反驳：“……我觉得那件藕粉色的就挺好的……”
陆止舟冷冷瞥了她一眼：“你眼光一首很差。”
“皮肤白，穿藕粉显黑。” 他心底补充了一句。
最终，他亲自选定了一件烟灰色的真丝缎面长裙，款式极其简洁，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在腰间有一条细细的钻石腰链。
“就这件。”他拍板，语气不容置疑。
苏念换上那件裙子走出来时，整个工作室都安静了一瞬。烟灰色将她白皙的肌肤衬得如同上好的瓷器，简洁的剪裁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和优美的曲线，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清冷又高级的气质。
陆止舟看着镜子里的她，目光深邃，久久没有说话。
“还行。” 他心底最终给出了一个勉强算肯定的评价，但眼神里的惊艳却没能完全掩饰住。
苏念看着镜中的自己，也有些怔忪。这条裙子，确实比她之前选的那些都更适合她。
“陆先生眼光真好！”设计师连忙奉承。
陆止舟没理会，走到苏念身后，目光透过镜子与她对视。他伸出手，不是碰她，而是极其自然地，将她耳边一缕不听话的碎发轻轻别到耳后。
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颤栗。
“头发到时候盘起来。”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项链……用那条粉钻。”
“衬她。”
那一刻，苏念看着镜子里他站在她身后、目光专注的样子，恍惚间有种错觉，他们真的是一对正在为重要场合精心准备的爱人。
这种错觉，在寿宴前一天的晚上，变得更加真实。
陆止舟难得没有工作，晚饭后，他居然没有立刻上楼，而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着平板电脑，似乎在查看什么资料。
苏念窝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看剧本，有些心不在焉。明天就要去陆家老宅了，面对他那些据说非富即贵、眼光毒辣的家人，她紧张得手心冒汗。
“紧张？”陆止舟头也不抬，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苏念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否认：“……没有。”
陆止舟嗤笑一声，放下平板，目光转向她：“撒谎。你手指把剧本页角都捏皱了。”
苏念低头一看，果然如此，顿时有些窘迫。
“没什么好紧张的。”陆止舟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老头子喜欢安静乖巧的，你少说话，多微笑就行。其他人……不用理会。”
“有我在。” 他心底飘过一句。
苏念的心微微一动。他这是在……安慰她？
“嗯。”她低声应道，心里莫名安定了一些。
陆止舟重新拿起平板，手指在上面划了几下，忽然将屏幕转向她：“这几个是我叔伯家的主要成员，脸和名字记一下，别到时候认错人尴尬。”
屏幕上显示着几张类似档案的资料，附有照片和简要介绍。
苏念愣住，没想到他会做到这一步。她凑过去，认真地看着屏幕，努力记忆那些陌生的面孔和复杂的家族关系。
两人靠得很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他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偶尔会碰到她的手背，带来一阵微小的电流。
“记性应该没那么差吧？” 他心底嘀咕，但讲解的语气却意外地有耐心。
讲解完家族成员，陆止舟又调出老宅的平面图，简单跟她说了下寿宴的流程和注意事项。事无巨细，考虑周全。
苏念听着他低沉平稳的声音，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专注的侧脸，心跳不知不觉又加快了节奏。这个男人，明明平时对她百般挑剔嫌弃，但在这种关键时刻，却又展现出如此细致和……可靠的一面。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差不多就这些。”陆止舟最后总结，关掉平板，看向她，“记住了？”
苏念点点头，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记住了。谢谢你。”
陆止舟似乎对她的道谢有些不自在，移开目光，语气重新变得硬邦邦的：“别给我丢脸就行。”
“麻烦。”
说完，他起身准备上楼。
走到楼梯口，他脚步顿住，没有回头，声音却清晰地传了过来：“明早九点，准时出发。别迟到。”
然后，便径首上了楼。
苏念独自坐在客厅里，怀里抱着还残留着他体温的靠垫，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紧张、不安、疑惑，还有一丝丝……难以抑制的甜。
她好像，越来越贪恋这种，被他笨拙地、别扭地“罩着”的感觉了。
这种感觉，危险又迷人。
就像明知是毒药，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尝一口。
明天，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苏念不知道。
但她知道，自己的心，己经彻底偏离了最初的轨道，朝着那个名为陆止舟的深渊，义无反顾地坠落下去。
(http://www.220book.com/book/W3SB/)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