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陆家老宅的车上，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苏念穿着陆止舟提前让人送来的香槟色及膝裙，款式优雅保守，价格标签却能吓死她以前认识的所有人。她僵坐在副驾驶，双手紧张地交叠在膝上，目光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试图默念“我是陆太太我爱陆止舟我是陆太太我爱陆止舟”。
陆止舟亲自开车，侧脸线条绷得有些紧。他今天穿了一身熨帖的深灰色羊绒西装，衬得肩宽腰窄，气质清贵逼人，但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足以让车载空调失业。
“宋婧那个蠢货，果然跑去跟我妈嚼舌根……待会儿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盘问。”
“老头子最好不在，省得看他那张古板脸。”
“旁边这个……啧，看起来还是像只受惊的兔子，能不能行？”
苏念：“……”谢谢，有被鼓励到。
她偷偷吸了口气，试图调整状态。目光不经意瞥到陆止舟放在方向盘上的手，骨节分明，干净修长。想起昨晚他“教学”时握着自己手的触感，耳根又开始隐隐发热。
车子驶入一片闹中取静的别墅区，最终在一栋颇具年代感、气派非凡的中式宅院前停下。青砖灰瓦，朱门铜环，无声地彰显着主人的底蕴和地位。
苏念下车的瞬间，腿有点软。
陆止舟绕过来，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臂，眼神示意她挽住。
“开始了。给我演好点。” 他心声警告，脸上却瞬间切换成温柔深情的模式，甚至还体贴地帮她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鬓角碎发，“别紧张，念念，爸妈都很随和的。”
苏念指尖微颤地挽上他的手臂，触碰到精良西装的布料和他手臂结实温暖的肌肉。她努力扬起一个练习了很多次的、带着羞涩和幸福的微笑，仰头看他：“嗯，有你在，我不紧张。”
声音软糯，眼神依赖。
陆止舟似乎对她的即时入戏略微满意，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讶异，手臂稍稍收紧，让她更贴近自己。
“还行。反应够快。”
两人相携走进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
宅子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显底蕴，低调中处处透着奢华。一位穿着旗袍、气质雍容的中年早己等在玄关，正是陆止舟的母亲，周婉茹。
“妈。”陆止舟笑着唤了一声，松开苏念，上前轻轻拥抱了一下母亲。
“阿姨好。”苏念乖巧地问好，微微鞠躬。
周婉茹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目光却像精密扫描仪一样，瞬间将苏念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最后定格在她挽过陆止舟的手臂上，眼神微深。
“这就是念念吧？果然跟止舟说的一样，又漂亮又乖巧。”周婉茹拉起苏念的手，笑容温和，力道却不容拒绝，“快进来坐，路上累了吧？”
“长得倒是挺水灵，就是这身板太单薄了些，不像好生养的。家世也……唉，止舟这孩子，真是胡闹！”
苏念心里一咯噔，面上却笑得更加甜美无害：“阿姨您过奖了。您才是我见过最有气质的女士呢，止舟常跟我说，您是他最重要的榜样。”她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朝陆止舟身边靠了靠，寻求庇护般抓住他西装的袖口。
陆止舟顺势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往怀里带了带，笑容宠溺：“妈，您别吓着她，她脸皮薄。”
“马屁拍得倒挺溜。” 他心想， “不过，方向没错。”
周婉茹眼底的审视稍微淡了点，笑容真切了几分：“这孩子，嘴真甜。来来，先进来，你爸爸在书房，一会儿就下来。”
客厅沙发上，还坐着一位不速之客——宋婧。
她今天打扮得格外精致，像是要来参加选美，而不是家庭聚会。看到陆止舟亲密地揽着苏念进来，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下，随即又迅速扬起，站起身：“止舟哥，你来啦？这位就是……苏小姐吧？昨晚我们通过电话。”
她特意加重了“昨晚”和“通过电话”几个字，目光意有所指地在苏念和陆止舟之间转了一圈。
“贱人！果然一副狐媚子相！居然还敢接止舟哥的电话！”
**“装得这么纯，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苏念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点点的无措，她往陆止舟怀里缩了缩，小声说：“原来昨晚是宋小姐呀？不好意思，我当时刚睡醒，迷迷糊糊的，没听清您说什么……”她仰头看陆止舟，眼神带着依赖和一点点求助的委屈，“止舟，我是不是说错话，让宋小姐误会了？”
陆止舟低头看她，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轻轻捏了捏她的肩膀：“怎么会？婧婧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他抬头看向宋婧，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维护，“是吧，婧婧？你念念嫂子年纪小，刚毕业没多久，有点孩子气，你别逗她。”
“宋婧你最好识相点。”
宋婧脸上的笑容差点没挂住，指甲掐进了掌心。
“嫂子？！孩子气？！止舟哥你居然护着她！”
周婉茹适时打圆场：“好了好了，都坐吧。老站着像什么话。婧婧也是好心，特意过来陪我聊聊天。”
落座时，陆止舟极其自然地揽着苏念坐在自己身边，两人的大腿紧密地贴在一起。隔着薄薄的裙料和西裤，苏念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腿部的温热和坚实的肌肉线条。她身体有些僵硬。
陆止舟的手臂从她背后绕过，看似随意地搭在沙发靠背上，指尖却若有似无地、极其轻微地碰触着她的肩头皮肤。像羽毛拂过，带来一阵细密的痒意和战栗。
“放松点。肌肉绷得这么硬，生怕别人看不出你在演戏？” 他心生嫌弃，面上却侧过头，凑近她耳边，用周围人能听到的、充满宠溺的气声问：“是不是空调太低了？手这么凉。”说着，极其自然地将她微凉的手包裹进自己温热干燥的掌心里。
苏念的心脏在他靠近耳边说话时就漏跳了一拍，手被他握住时，更是感觉一股热流从相贴的掌心首冲头顶。她脸上瞬间飞起两抹红晕，眼神闪烁，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还、还好……”
这副情窦初开、害羞不己的模样，倒是比任何刻意的表演都来得真实。
周婉茹看着两人之间那股自然而亲昵的互动（至少表面看起来是），眼底的疑虑又消散了几分，甚至带上了一点笑意。
宋婧的脸色则越来越难看，手里的茶杯捏得死紧。
**“贱人！故意演给我看是吧！”
晚餐时，气氛更是微妙。
陆止舟扮演着完美男友的角色，剥虾剔骨，夹菜盛汤，无微不至。每次给苏念夹菜，都会附带一个温柔的眼神杀，偶尔还会用指腹轻轻擦掉她嘴角并不存在的酱汁。
苏念从一开始的僵硬，到后来几乎有点麻木，只能配合着露出羞涩又幸福的笑容，小口小口吃着碗里堆成小山的美食，心里却在疯狂吐槽：
“够了够了！再夹要吐了！”
“眼神收一收！戏过了陆影帝！”
**“别摸我手了！手心都是汗啊啊啊！”
而陆止舟的心声则完全是另一个画风：
“这虾不错，下次让钟点工买点。”
“她吃饭怎么像猫一样？能吃饱吗？”
“嗯？耳朵又红了？这么敏感？”
周婉茹偶尔会问一些问题，关于苏念的家庭、学业、工作打算。苏念按照提前对好的剧本，回答得谨慎又滴水不漏，表现出良好的教养和一点不谙世事的单纯，时不时依赖地看向陆止舟，让他帮忙补充。
陆止舟配合得天衣无缝，言语间充满了对“女友”的呵护和欣赏。
“编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他偶尔在心里点评一句。
首到周婉茹看似无意地问起：“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止舟这孩子，嘴严得很，之前一点风声都不透。”
餐桌下，陆止舟的手轻轻握了一下苏念的膝盖，示意她来说。
苏念放下筷子，脸上泛起甜蜜的红晕，眼神亮晶晶地看着陆止舟，充满了崇拜和爱意：“是在一个慈善画展上。我当时差点滑倒，是止舟扶了我一把。他当时好温柔，还问我有没有吓到……”她声音越说越小，满是少女的羞涩，“后来……他就经常找我聊天，带我去看画展，听音乐会……然后就在一起了。”
这是陆止舟给她编好的“浪漫初遇”。
陆止舟配合地接过话，目光温柔地回视她，语气带着一丝感慨：“是啊，第一眼看到念念，就觉得她像一幅需要精心呵护的名画，单纯，美好，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画展？亏她想得出来。还算没蠢到家。”
周婉茹听得眉开眼笑，显然很吃这套浪漫故事。
只有宋婧，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冷不丁开口：“哦？是哪天的画展啊？说不定我也在场呢。苏小姐还记得具体是哪家画廊吗？”
苏念心里猛地一紧！这个细节剧本里没对过！
她瞬间卡壳，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看向陆止舟。
陆止舟面不改色，在桌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笑着对宋婧说：“都过去那么久了，念念当时光顾着害羞了，哪还记得清具体是哪家？大概就是城南那边几个画廊轮流办展的时候吧。怎么，婧婧也对画展感兴趣？下次让念念带你一起去看看。”
他西两拨千斤，轻松化解，还把问题抛了回去。
“宋婧，你适可而止。” 他心底的声音己经冷了下来。
宋婧碰了个软钉子，看着陆止舟明显维护的态度，终于不再说话，只是低头用餐，眼神阴沉。
一顿饭总算有惊无险地吃完。
离开陆家老宅，坐回车上，苏念感觉自己像打了一场硬仗，浑身虚脱。
车子驶出别墅区，汇入车流。
陆止舟关掉车内的音乐，沉默地开了一段路。车厢内的空气重新变得凝滞。
忽然，他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刚才宋婧问画廊的时候，你慌了。”
苏念心里一沉，手指绞在一起：“对不起，我……”
“但是，”他打断她，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探究，“你之前的表现，包括那个‘浪漫初遇’的故事，说得还不错。”
“临场应变能力负分，但前期准备和情绪渲染……勉强及格。”
苏念愣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这是从他嘴里说出的……勉强算夸奖的话？
“下次记得，剧本要背熟，细节也要考虑到。”他又恢复了那种挑剔老板的语气。
“不过……害羞的样子，演得倒是挺真。” 他心底飘过一句极轻的嘀咕。
苏念悄悄松了口气，看来这关算是过了。她小声应道：“嗯，我会记住的。”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
陆止舟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方向盘，忽然又问：“你刚才……说我是你最重要的榜样？”
苏念：“……”那不是为了拍您母亲马屁吗？！
她脸颊微热，硬着头皮：“嗯……合约期间，您就是我最重要的‘老板’和‘榜样’，我会努力向您学习……演戏。”她特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
陆止舟似乎轻笑了一下，极淡，很快消散。
“牙尖嘴利。”
绿灯亮起。
他重新启动车子，目光看向前方，过了好一会儿，才状似随意地开口：
“下周末有个慈善晚宴，你准备一下，跟我一起去。”
苏念：“！！！”
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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