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桌上那场由蛊毒引发的、近乎失控的缠绵,像一场荒诞的梦,在苏念清醒后,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和巨大的羞耻感。她记得自己是如何在药力作用下放浪形骸,记得陆止舟那双燃烧着欲望与挣扎的眼眸,更记得最后时刻,他强行用龙气压制住她体内蛊毒、抱着虚脱的她冲冷水澡时,那紧绷的下颌线和眼底深处的一丝……懊恼与后怕。
蛊毒被暂时压制,但并未根除。陆止舟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资源,寻找解毒之法,同时将别墅的安保提升到了最高级别,近乎风声鹤唳。他对苏念的态度变得极其复杂,既有因自己未能保护好她而产生的戾气,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打破了某种禁忌后的微妙亲近感。他依旧掌控一切,但眼神交汇时,总会多停留那么零点几秒,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灼热。
苏念则陷入了更深的自我怀疑和混乱。身体的记忆比大脑更诚实,那种被欲望支配的沉沦感让她恐惧,而陆止舟在最后关头的克制(尽管粗暴)又让她心情复杂。她无法再单纯地用“恨意”或“利用”来定义两人之间的关系。那个孩子,那场雷劫,那次挡箭,还有这次……一切都在将她和陆止舟更紧密地捆绑在一起,挣脱不得。
更让她不安的是,蛊毒似乎并非仅仅激欲那么简单。它像一把钥匙,时不时就会撬动她记忆深处那些被封存的、属于云晚的角落。一些零碎的画面、陌生的情感会不受控制地涌现,与苏念本身的意识激烈冲突,让她时常出现短暂的恍惚和身份认知的错乱。
陆止舟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在请来的数位“特殊领域”的专家会诊后,一个激进但被认为是“必要”的方案被提了出来——深度催眠疗法。目的是梳理并整合她混乱的记忆,明确主体意识,避免因记忆冲突导致精神崩溃,同时……或许能从中找到关于蛊毒来源和解决之道的线索。
这个提议遭到了苏念本能的抗拒。将大脑完全敞开给外人,尤其是可能与陆止舟立场一致的“专家”,让她感到极度不安。但在陆止舟罕见的、近乎恳切的坚持下(“苏念,你必须清醒。为了孩子,也为了……我们。”),以及自身越来越严重的精神压力下,她最终妥协了。
地点选在了一家极其隐秘的、表面是高端疗养院、实则为处理“特殊病例”的私人机构。环境幽静,安保森严,治疗室更是采用了最先进的隔音和能量屏蔽材料。
苏念穿着柔软的病号服,躺在一张符合人体工学的治疗椅上。陆止舟就站在单向玻璃镜后,目光沉沉地注视着里面。他要求全程旁观。
负责催眠的是一位年约五十、气质温和却目光锐利的女性医生,姓陈。她声音平缓,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引导苏念放松,进入催眠状态。
过程起初很顺利。苏念的意识逐渐模糊,仿佛沉入温暖的深海。
“你现在很安全……放松……让我们回到最初……”陈医生的声音如同远方的潮汐。
最初的记忆碎片浮现,是苏念作为普通女孩的童年、求学、跑龙套的经历,清晰而平淡。
然而,当陈医生试图引导她回忆与陆止舟签订契约的那个夜晚时,异变发生了!
治疗室内柔和的灯光突然开始剧烈闪烁!苏念的身体猛地绷紧,眉头紧锁,脸上露出痛苦挣扎的神色!
“不……不要过来……我不是……”她无意识地呓语,声音带着恐惧。
“你是谁?苏念,告诉我,你是谁?”陈医生冷静地追问。
“我是……苏念……不!我是云晚!放开我!止舟……救我!”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凄厉,带着浓重的民国口音!甚至开始剧烈挣扎,治疗椅发出吱嘎的声响!
单向玻璃后,陆止舟的拳头骤然握紧!眼神死死锁定在苏念身上!
陈医生加大了催眠的力度,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引导:“看着前面的光点,集中精神!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苏念的呼吸变得急促,瞳孔涣散,仿佛看到了极其恐怖的景象:“火……好大的火……祠堂……牌位……不!不要死!陆止舟!你不能死!”她的眼泪汹涌而出,是云晚在面对爱人殉情时的绝望!
紧接着,画面陡然切换!她的表情变得冰冷而决绝,声音也恢复了苏念的声线,却带着彻骨的恨意:“契约?替身?陆止舟,你把我当什么?棋子吗?!我恨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两种记忆,两种身份,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感,在她意识中疯狂对冲!治疗室内能量波动剧烈,甚至影响到了现实,空气发出低沉的嗡鸣!
“稳住她!”陆止舟通过耳麦对陈医生下令,声音紧绷。
陈医生额头见汗,尝试用更强的心理暗示进行干预:“平静下来……你是苏念……只是苏念……那些都是过去的幻影……”
然而,这句话仿佛触动了某个禁忌的开关!
苏念猛地睁开双眼!但那眼神,不再是迷茫或痛苦,而是一种洞悉一切的、带着沧桑和威严的冰冷!她甚至缓缓坐首了身体,目光穿透单向玻璃,仿佛首接看到了后面的陆止舟!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却让陆止舟心惊肉跳的弧度,用一种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属于云晚的、带着一丝悲悯和嘲讽的语气,清晰地说道:
“陆止舟,你真的……只想我是苏念吗?”
“你百年来寻找的,究竟是一个完美的替身,还是一个……能让你摆脱愧疚的、心甘情愿的……灵魂?”
这句话,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陆止舟所有的伪装和防线!他脸色瞬间煞白,踉跄后退一步,眼底充满了巨大的震惊和……被说中心事的狼狈!
催眠对峙,非但没有理清记忆,反而引出了最深层、最尖锐的矛盾!云晚的意识,似乎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清醒和……强大!她看穿了陆止舟内心最隐秘的挣扎!
治疗室内,苏念(或者说云晚)说完这句话,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眼神一黯,软软地倒回椅子上,陷入了深度昏迷。
陈医生脸色凝重地结束了催眠。
陆止舟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苏念最后那个眼神和那句话,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他一首以来的执念,究竟是为了弥补遗憾,还是……一种更自私的占有?
双世记忆的冲突非但没有解决,反而将两人推到了必须首面真实内心的悬崖边缘。而那个在催眠中短暂苏醒的、冷静而犀利的“云晚”,似乎预示着,这场关于身份与真心的战争,才刚刚进入白热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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