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光如柱,冲霄而起,将青石镇东方的夜空染成一片诡谲的殷红。
那声石破天惊的巨响,余波仍在空气中震荡,仿佛一柄无形的重锤,敲击在每个青石镇居民的心脏上。紧随而来的,是恐慌的尖叫与混乱的奔逃声,彻底撕碎了小镇往日的宁静。
李家客院内,刚刚因修为突破而意气风发的李清雪,此刻俏脸煞白,美眸中满是惊骇与难以置信。她紧紧攥着拳,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大小姐,属下亲眼所见!那些黑袍人,仅仅为首的一人抬手一挥,城门……城门就化为了齑粉!”那名前来报信的护卫统领,声音颤抖,眼神中残留着极致的恐惧,“他们行动整齐划一,沉默不语,就那么一步步走了进来,好像……好像地狱里爬出来的勾魂使者!”
“青铜巨棺?”李清雪抓住了话语中的另一个关键点,一股寒意从背脊升起。
“是,一口巨大无比的青铜棺材,上面刻满了看不懂的血色符文,至少要八个人才能抬动。那不祥的血光,似乎就是从那口棺材里散发出来的!”
信息太少,但每一个字都透着死亡与诡异。
李清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刚刚承蒙前辈恩赐,修为大进,又被托付守护此地之责,如今大敌当前,正是她该挺身而出的时候。
“传我命令!开启家族所有防御法阵,召集所有护卫,准备迎敌!另外,立刻派人疏散东城附近的居民!”她当机立断,语速极快地发号施令,通脉境圆满的气息沛然而出,让那名惊慌失措的护卫统领心中稍定。
“是!”护卫统领领命,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
一个平淡的声音响起,不轻不重,却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场间所有焦躁的气氛都为之一滞。
出声的,正是林寻。
他依旧坐在石桌旁,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过。他端起那只空了的青瓷茶杯,放在鼻尖轻轻嗅着残存的酒香,仿佛外界那足以倾覆整个青石镇的危机,对他而言,不过是窗外的一阵风过。
他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汪古井,倒映着天边那片不祥的血色,却不起半点涟漪。
“前辈?”李清雪回过头,看向林寻,眼中带着一丝不解与焦急,“敌人己经攻入城中,我们必须……”
“不急。”林寻打断了她的话,放下了茶杯。他抬起眼,目光穿透了院墙,望向了那片血光的源头,“鱼既咬钩,垂钓之人,何须急着跳入水中与它肉搏?”
李清雪闻言一怔,瞬间明白了林寻的意思。
是啊,有前辈在此,自己慌什么?
那些黑袍人实力再强,能强得过一指废掉真元境,一言点化太古凶兽的前辈吗?自己刚才的反应,终究还是落了下乘,失了方寸。
想到这里,她脸上不由泛起一丝红晕,为自己的失态感到羞愧。她恭敬地退到林寻身后,垂手而立,心境迅速平复下来。
“去看看吧。”林寻站起身,语气随意得像是要去邻家串门。
他一步踏出,身形便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李清雪不敢怠慢,连忙运转身法,紧随其后。
二人没有前往混乱的东门,而是首接出现在了李家府邸最高的一座阁楼之顶。
站在这里,视野开阔,足以俯瞰大半个青石镇。
东城门方向的景象,清晰地映入眼帘。
正如那护卫所说,曾经坚不可摧的黑铁岩城门,此刻己经彻底消失,只留下一个巨大的、边缘光滑如镜的豁口。豁口周围的城墙,也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一队约莫二十余人的黑袍队伍,正从那豁口处,缓步走入城中。
他们每个人的身形都被宽大的黑袍笼罩,脸上戴着冰冷的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双毫无感情的眼睛。他们的步伐、呼吸、乃至身上散发出的死寂气息,都如出一人,仿佛不是二十多个独立的个体,而是一具被分割开来的……傀儡。
而在队伍中央,八名身材最为魁梧的黑袍人,肩上扛着那口令人心悸的青铜巨棺。
巨棺古朴、沉重,表面布满了刀劈斧凿般的古老痕迹,以及无数扭曲盘绕的血色符文。那些符文像是活物一般,在棺身上缓缓流淌,吞吐着淡红色的光晕,将周围的街道都映照得如同鬼蜮。
一股压抑、阴冷、充满了死亡与腐朽的气息,以巨棺为中心,朝着整个青石镇弥漫开来。
街道上,一些来不及逃跑的镇民,仅仅是被那血光扫过,便浑身一僵,继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转瞬间便化作了一具皮包骨头的干尸,所有的精气神,似乎都被那口巨棺隔空吸走。
看到这一幕,李清雪的瞳孔骤然收缩,心中涌起滔天怒火。
这些……究竟是什么魔鬼!
然而,更让她感到心惊的是,这支队伍进入青石镇后,并未像寻常入侵者那般烧杀抢掠,制造混乱。他们无视了周围的建筑,也无视了那些惊恐逃窜的镇民。
他们只是抬着那口棺材,一步一步,目标明确地,沿着主干道,朝着镇中心走来。
死寂,是他们唯一的语言。前行,是他们唯一的目标。
那口青铜巨棺,仿佛才是他们的核心,是他们的神祇,而他们,则是最虔诚的送葬者。
终于,队伍在镇中心的十字路口停了下来。
为首的那名黑袍人,缓缓抬起了头。他的面具与其他成员略有不同,眉心处多了一道竖立的血痕。
他抬起一只干枯得如同鸡爪般的手,掌心向上。掌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巴掌大小的血色罗盘。罗盘的指针,并非由金属制成,而是一根缠绕着丝丝黑气的惨白指骨。
“奉‘血棺之主’法旨。”
为首的黑袍人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干涩、嘶哑,像是两块生锈的金属在摩擦,充满了非人的质感,清晰地传入了镇上每一个人的耳中。
“前来迎回‘坠星之魔’的残骸!”
此言一出,阁楼顶上的李清雪,心头猛地一跳!
坠星之魔?
那不正是前辈刚刚才解决掉的、落霞山脉禁地里的那头太古巨兽吗?
这些人……竟然是为此而来?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又是来自什么势力?血棺之主,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无数疑问,瞬间涌上她的心头。她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林寻,却发现林寻的脸上,非但没有惊讶,反而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笑意。
“原来如此。”林寻轻声自语,“有取,便有予。有生,便有死。我取了它的‘混乱’,便有新的‘混乱’寻来。这才是平衡的道理。”
他似乎看透了这一切背后的本质。
就在此时,下方那黑袍首领手中的血色罗盘,忽然剧烈地颤动起来。那根惨白的指骨指针,疯狂地旋转了几圈之后,猛地,定格在了一个方向。
它所指的方向,并非是城外的落霞山脉。
而是……
李家府邸!
黑袍首领那青铜面具下的双眼,陡然亮起两点猩红的光芒。他顺着指针的方向,精准地,锁定在了林寻与李清雪所在的阁楼之上。
更准确地说,是锁定在了刚刚饮下“花酿”,体内还残留着巨兽本源精华气息的李清雪身上!
“找到了。”
他那不似人声的嘶哑嗓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贪婪与残忍。
“祭品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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