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带着暴戾与标记意味的吻,如同在山崩地裂后骤然降临的死寂,将所有喧嚣与对抗都凝固在了两人紧贴的唇齿之间。苏暖的大脑一片空白,感官却异常清晰——唇上残留的刺痛与灼热,颈间他滚烫泪水的湿意,以及周身被他强势气息彻底笼罩的、令人窒息的禁锢感。
时间仿佛停滞了。黑暗中,只有彼此粗重紊乱的呼吸声交织,如同困兽的喘息。
然后,那施加在她唇上的、近乎啃噬的力道,毫无征兆地松懈了。
不是撤离,而是一种……坍塌。
如同坚固的堤坝在洪峰过后,骤然显现出的、不堪重负的脆弱。
阿骨——或者说,凌墨——那强撑着的、充满侵略性和占有欲的姿态,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架,瞬间垮塌下来。他高大的身躯微微晃动,然后,沉重地、带着全部重量,向前倾倒,将额头深深地、无力地抵在了苏暖单薄的肩膀上。
紧接着,是一个完全依赖的、近乎嵌入的动作。他侧过头,将滚烫的脸颊埋进她纤细的颈窝,如同迷途的孩童终于找到了唯一的避风港,发出了一声悠长而颤抖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吸气声。
“……”苏暖僵硬地承受着他的重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弄得措手不及。前一刻还是暴戾的掠夺者,下一刻却变成了脆弱无依的依附者。这极致的反差,让她蓄满力量的、准备推开他的双手,僵在了半空,落不下去。
然后,她感觉到颈窝处的肌肤,被更加汹涌的、温热的液体濡湿。
他在哭。
不是之前那种带着表演性质的、博取同情的啜泣,而是压抑的、从喉咙深处溢出来的、带着巨大痛苦和恐惧的无声哽咽。他的身体在她怀里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每一次抽噎都带动着肩膀的耸动,那压抑的哭声,像受伤小兽的哀鸣,在这寂静的黑暗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摧人心肝。
苏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痛,那因为被强行亲吻而升起的愤怒和恶心,在这无声却汹涌的泪水面前,竟奇异地开始松动、瓦解。
她该恨他的,该用力推开这个危险又反复无常的存在。
可是,颈窝处那滚烫的湿意,耳边那绝望的哽咽,以及他全身心依赖着她、仿佛她是全世界唯一浮木的姿态,像无数细密的丝线,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无法狠下心肠。
“……对不起……”埋在她颈窝里,传来他闷哑的、带着浓重鼻音和泪意的声音,破碎不堪,“对不起……暖暖姐……我……我控制不住……”
他的手臂依旧环着她的腰,力道却从之前的禁锢,变成了一种无助的抓握,手指紧紧攥着她背后的衣料,像是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我只是……太害怕了……”他哽咽着,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深入骨髓的不安,“看到别人碰你……看到你可能离开……这里……就像要烧起来一样……很难受……很难受……”
他语无伦次,用最首白、最粗糙的语言,描述着那吞噬他理智的、名为“嫉妒”和“占有”的烈焰。这非但没有让苏暖感到被冒犯,反而让她窥见了他那扭曲行为之下,隐藏着的、或许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和控制的、巨大的情感黑洞和极度的……不安全感。
一个拥有着可怕力量、能引动篝火、御使荧光的存在,内心却如同一个一无所有的、害怕被抛弃的孩子。
这认知,像一把带着倒钩的箭,扎进苏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她想起了他编造的“身世”——父母双亡,被族人排挤,独自挣扎。如果……如果那其中有一部分是真实的呢?如果他那扭曲的占有欲和极度的不安全感,正是源于那些被抛弃、被伤害的过往呢?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她试图竖起的、名为“理智”和“自我保护”的围墙。
她僵硬地抬起手,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落在了他埋在她颈窝的后脑勺上。
他的头发柔软微凉,沾染着夜间的湿气。
在她手掌落下的瞬间,凌墨的整个身体猛地一僵,哽咽声戛然而止,仿佛连呼吸都停滞了。然后,是一种更加剧烈的、仿佛堤坝彻底决堤般的颤抖,他更加用力地埋首在她颈间,发出一声如同叹息般的、带着巨大委屈和释然的呜咽。
这个细微的、带着安抚意味的触碰,像是一道赦令,一道他渴望己久的、确认自己不会被抛弃的赦令。
“……别离开我……”他用尽全身力气,从喉间挤出这句哀求,声音沙哑得几乎撕裂,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令人心碎的卑微,“求求你……暖暖姐……别丢下我……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别离开我……”
一遍又一遍,如同魔咒,也如同最虔诚的祈祷,回荡在苏暖的耳边,敲打在她己然软化的心上。
黑暗中,苏暖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颈间滚烫的湿意和怀中这具颤抖的、将她视为全世界的身躯。所有的恐惧、疑虑、愤怒,在这一刻,都被一种更强大的、混合着母性、怜惜以及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定义的、扭曲的牵绊所淹没。
她输了。
输给了他的眼泪,输给了他的脆弱,输给了这令人窒息却又无法挣脱的依赖。
她轻轻收拢了落在他发间的手,用一种近乎叹息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力度,抚摸着他微凉的发丝。
这是一个无声的回应。
一个……应允。
感受到她的回应,凌墨紧绷的身体终于一点点松弛下来,但那环抱着她的手臂,却收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彻底融入她的骨血之中。他的哽咽渐渐平息,只剩下偶尔无法抑制的、细微的抽气声,像一只终于被安抚下来的、疲惫不堪的野兽。
两人就这样相拥着,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在弥漫着泪水咸涩和彼此气息的黑暗里,静静地站立着。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己经停了,只有屋檐残留的水滴,间隔许久,才“滴答”一声落下,敲打在寂静的夜里,如同缓慢的心跳。
这一场由暴戾开始,以脆弱告终的冲突,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将两人捆绑得更加紧密。苏暖的心防彻底失守,在凌墨那极致的不安和哀求中,她选择了心软,选择了回应,也等同于……默认了他那偏执的占有。
她追寻的“灵”,此刻在她怀中,如同一个破碎后又重新粘合的孩子,脆弱得不堪一击。而这粘合剂的,是她无法割舍的怜惜,和她自己都未曾看清的、早己深种的情感。
只是,这用眼泪和哀求换来的靠近,这建立在极度不安和扭曲占有欲之上的关系,真的能带来她所渴望的安宁吗?
那潜藏在脆弱表象之下的、足以引动篝火失控的黑暗力量,真的会因为这短暂的安抚而平息吗?
苏暖不知道。
她只知道,在他用沙哑的声音哀求“别离开我”的那一刻,她再也……无法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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