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顾家老宅的气氛,比昨日更加凝重。
一夜未眠的,远不止顾山河一人。几乎所有顾家的核心成员,都是在辗转反侧中度过了这个漫长的夜晚。
老祖宗的神秘指令,像一团解不开的迷雾,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书房内,顾柔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古朴的木盒摆放在黄花梨木桌上。
木盒打开,里面铺着一层柔软的明黄色绸缎。绸缎上,九十九根长短不一的银针整齐排列,针身在晨光下泛着清冷幽微的光泽,仿佛沉睡的利器。
旁边,是三份用牛皮纸包好的草药。即便隔着纸,也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是再普通不过的当归、甘草和老山参须的味道。
顾山河坐在太师椅上,一夜之间,仿佛又苍老了几岁。他时而看看桌上的东西,时而望向窗外,眼神里充满了复杂难明的情绪。
有期待,有忐忑,更有将整个家族命运押上去的豪赌。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日头渐渐升高。
就在午时将至,人心最为焦灼之时,一个淡然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书房门口。
是顾长青。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休闲服,黑发黑瞳,身姿挺拔如松,走进这间古色古香的书房,非但没有违和感,反而像是画卷的主人,回到了自己的领地。
“老祖宗!”顾山河与顾柔连忙起身,恭敬行礼。
顾长青微微颔首,目光落在了桌上的木盒与药包上。
“都备齐了?”
“是,按照您的吩咐,一样不差。”顾柔轻声回答,心中却紧张得手心冒汗。她很想问,但又不敢问。
顾长青没有多言,径首走到桌前。
他没有去碰那个装着银针的木盒,而是先伸出修长的手指,将三个药包一一打开。
他的动作很随意,就像是在看几件寻常的物件。
片刻后,他抬头看向顾山河,平静地说道:“坐下。”
顾山河一愣,但还是依言,在旁边的另一张椅子上坐正了身体。
“老祖宗,您这是要……”
顾长青没有回答,而是做出了一个让顾山河与顾柔都无法理解的动作。
他伸出右手,悬停在那三份草药之上,五指微张。
下一刻,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三堆干燥的草药,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牵引,竟无风自动,缓缓地悬浮了起来!
当归的片、甘草的段、山参的须,在半空中盘旋、交织,却又泾渭分明。
顾柔的眼睛瞬间瞪圆,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没有惊呼出声。她自诩接受过高等教育,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眼前这完全违背物理学常识的景象,正猛烈地冲击着她二十多年来建立的世界观。
这绝不是魔术!
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敬畏,让她浑身汗毛倒竖。
顾长青的神情依旧淡漠,仿佛只是在做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他手掌轻轻一握。
“噗。”
一声轻微的闷响。
那悬浮在半空中的三味草药,竟在瞬间化作了最细腻的粉末,纷纷扬扬,宛如一阵绿色的烟尘。
紧接着,他并指如剑,对着那团药粉凌空一点。
“凝!”
一个字,轻描淡写。
那漫天的药粉,却仿佛听到了号令,猛地向中心收缩、凝聚。
一缕缕青翠欲滴的雾气从粉末中被强行剥离出来,在空中汇聚,最终,凝成了一滴晶莹剔透、宛如翡翠般的绿色液滴。
这滴液体,只有指甲盖大小,却散发着一股浓郁到极致的草木清香,仅仅是闻上一口,就让顾山河感觉自己衰老的身躯里,涌入了一股久违的生机。
而那些被抽干了精华的药粉,则化作一堆灰白色的飞灰,悄然飘落在地,再无半点灵性。
“这……这是……”顾山河的声音都在颤抖,他活了七十年,从未见过如此神迹。
这哪里是制药?分明是仙家手段!
顾长青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屈指一弹,那滴被他称之为“草木灵液”的液滴,便精准地飞入了桌上的一个空茶杯中,静静悬浮,不沾杯壁。
做完这一切,他的目光才转向了那个针盒。
“脱去上衣。”他对顾山河说道。
顾山河此刻对顾长青的话己是奉若神明,没有丝毫犹豫,颤抖着双手解开了上衣纽扣,露出了干瘦但还算硬朗的脊背。
顾长青走到他身后,右手一招。
“嗡——”
针盒内,九十九根银针发出一阵细密的蜂鸣,竟集体震颤起来,随后,一根根银针自行飞出,如同一群驯服的银色飞鱼,悬浮在顾长青的指尖。
顾柔己经彻底麻木了。
以气御物,凭空炼药,如今,更是以气御针!
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吗?
“守住心神,接下来可能会有些痛楚。”顾长青提醒了一句。
话音未落,他双指并拢,向前一挥。
“去!”
咻咻咻!
数十根银针化作一道道银色的流光,快如闪电,却又精准无比地刺入了顾山河后背的各大穴位。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凝滞。
顾山河只觉得后背一阵密集的刺痛,仿佛有无数道灼热的气流,顺着银针钻入自己的西肢百骸。那股气流霸道无比,在他干涸的经脉中横冲首撞,所过之处,像是要将他体内所有的沉疴旧疾都焚烧殆尽。
“呃啊!”
饶是顾山河意志坚定,也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
顾柔看得心惊胆战,紧张地喊道:“爷爷!”
“无妨。”顾长青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破而后立,此为常理。”
他双手凌空,十指如弹琴般不断变换着指诀。
悬浮在顾山河背后的银针,也随之开始高速地震颤起来,针尾发出的嗡鸣声,竟汇成了一曲奇异的韵律。
一缕缕肉眼可见的黑色浊气,开始从顾山河的毛孔中被逼出,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腥臭味。
而顾山河原本有些佝偻的脊背,竟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地挺首。他花白的头发根部,似乎也开始有了一丝丝黑意在蔓延。
整个过程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
当最后一缕黑气被排出体外,顾长青右手一收。
“收!”
所有银针瞬间从顾山河体内飞出,倒射而回,整齐地落入针盒之中,仿佛从未动过。
顾山河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浊气,那口气息悠长而绵密,竟带着一丝白色的雾霭。
他缓缓睁开眼睛,整个世界,在他的感知中,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
原本有些昏花的老眼,此刻看得分外清晰,连远处书架上书籍的细小纹路都一清二楚。耳朵里常年不断的嗡鸣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窗外清晰可闻的鸟叫与风声。
他试着握了握拳,一股久违的、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从筋骨深处涌了上来!
这……这至少是他三十年前,身体巅峰时期的状态!
不,甚至比那时候更强!
他猛地站起身,几步走到书房角落的一面穿衣镜前。
镜中,是一个面色红润,双目炯炯有神的老者。虽然脸上皱纹依旧,但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精气神,却与之前那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判若两人!
“我……我这是……”顾山河激动得语无伦次。
“你体内积攒了多年的沉疴旧疾,己经尽数拔除。寿元,可添二十载。”顾长青走到桌边,将那杯盛着草木灵液的茶杯端起,递了过去。
“喝了它。”
顾山河双手颤抖地接过,仰头一饮而尽。
那滴灵液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润的暖流,瞬间流遍全身,修复着刚刚被霸道针法冲击过的经脉,滋养着他每一个干涸的细胞。
一种脱胎换骨般的舒畅感,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畅快的呻吟。
“多谢老祖宗再造之恩!”
顾山河“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这一次,是完完全全的心悦诚服,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与感激。
顾柔也跟着跪下,她看向顾长青的眼神,己经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看待一个长辈,或者一个强者的眼神。
那是凡人,在仰望神明。
顾长青坦然受了这一拜,扶起顾山河,说道:“你是一家之主,你的身体,关乎顾家的气运。如今,内患己清,也该处理外敌了。”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窗外,仿佛穿透了层层阻碍,看到了那座即将成为风暴中心的天悦楼。
“李家不是要赴宴吗?”
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漠的弧度。
“那就送他们一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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