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阁内部，比林渊想象中更为广阔恢弘。
一步踏入，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脚下是光洁如镜的白玉地砖，映照着穹顶上镶嵌的、如星辰般璀璨的夜明珠。大殿中央，一座巨大的水晶莲台缓缓旋转，上面用法术投影着万宝阁最新的商品信息与拍卖会的预告，从极品法宝到珍稀丹药，琳琅满目，令人目眩神迷。
无数身穿统一制服的侍者与管事穿梭其间，他们脚步匆匆，神情干练，每个人都散发着精明与自信的气息。来往的客人更是非富即贵，个个衣着华丽，修为不凡。整个大殿虽人声鼎沸，却忙而不乱，一切都像一台精密的机器，在有条不紊地高速运转。
林渊跟在刘管事身后，他的出现，立刻引起了无数道目光的注意。
能让大总管刘伯亲自引路的人，整个天玄城也屈指可数。众人纷纷猜测着这个青衣少年的身份，是哪个隐世宗门的圣子，还是某位化神老怪的后裔？
对于这些探究的目光，林渊视若无睹。他的心神完全被此地的景象所吸引。他看到一处柜台前，有人为了一柄飞剑一掷千金；也看到另一处，一名炼丹大师正与管事探讨着一株千年灵药的药性。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金钱与力量交织的独特魅力。
刘管事并未在一楼过多停留，而是领着林渊来到大殿一侧的一座小型传送阵前。
“公子，请。”
光华一闪，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幻。当林渊再次看清周围时，他们己经身处一座雅致的空中回廊之中。透过回廊的琉璃窗，可以俯瞰下方数层楼阁的繁忙景象，更能远眺天玄城的万家灯火。
他们一连经过了数次传送，每一次传送，周围的环境便愈发清幽雅致，守卫的力量也愈发强大。从最初的金甲护卫，到后来的银袍修士，再到最后几层，守卫甚至变成了气息诡异、行动间悄无声息的影子刺客。
终于，他们在第九层的门前停了下来。
这里寂静无声，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门口只站着两名身穿宫装的侍女，她们容貌绝美，神情淡漠，身上却散发着让林渊都感到心悸的危险气息。这两人，竟都是金丹期的强者。
用金丹修士当侍女？林渊对这位师姐的认知，再次被刷新。
刘管事在门前三步外停下，恭敬地躬身禀报道：“阁主，人己带到。”
门内，传来一个清冷悦耳，却又带着一丝慵懒与威严的女子声音。
“让他一个人进来。”
“是。”刘管事应了一声，随后对林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恭敬地退到了一旁，连头都不敢抬。
林渊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由整块千年沉香木雕琢而成的大门。
门后，是一个超乎想象的巨大空间。
这里没有富丽堂皇的装饰，反而显得有些空旷。地面铺着不知名的白色软毯，踩上去悄无声息。房间的三面墙壁都是通透的水晶，可以将整个天玄城的景色尽收眼底，站在此处，真有种身处九天之上，俯瞰人间的感觉。
唯一的陈设，便是一张由万年养魂木制成的宽大书案。
书案后，坐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身穿绯红色长裙的女子。她斜倚在宽大的座椅上，单手支着下颌，正百无聊赖地翻看着一本古籍。三千青丝如瀑布般随意地披散在肩头，未戴任何钗环。她没有释放任何气势，就那样静静地坐着，却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这片天地间唯一的中心。
听到开门声，她缓缓抬起头。
林渊的心跳，在这一刻漏了一拍。
那是一张怎样惊心动魄的脸。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琼鼻樱唇，完美得不似凡人。然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那双眼睛。那是一双深邃如星空的凤眸，眼波流转间，既有洞察世事的睿智，又带着一丝睥睨天下的傲然，仿佛世间万物，在她眼中都不过是掌中棋子。
她就是慕清玄。
“你就是林渊？”她开口了，声音与方才听到的别无二致，清冷中带着磁性。
“是。”林渊点了点头，走上前去。
慕清玄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像是在审视一件有趣的物品。她没有问他如何来到这里，也没有问他一路上的经历，只是伸出纤纤玉手，淡淡道：“师父的信物。”
林渊将那枚白玉玉简递了过去。
慕清玄接过玉简，并未查看，只是用指尖轻轻拂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怀念之色在她眼底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果然是那个老家伙的东西。”她随手将玉简放在桌上，重新将目光投向林渊，“他让你来找我，可有说什么？”
“师父说，让我在你这里历练，学习山上学不到的东西。”林渊老老实实地回答，他能感觉到，在眼前这个女人的目光下，任何谎言都显得苍白可笑。
“历练？”慕清玄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笑容绝美，却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林渊心中一动，想起了师父当时那古怪的表情，迟疑了一下：“师父还说，你是我最好的磨刀石。”
“磨刀石？”慕清玄轻笑出声，那笑声如玉珠落盘，清脆动人，“有趣的比喻。不过，他恐怕没告诉你实话。就在你下山的那天，我收到了一只来自青云峰的千里传音鹤。”
她顿了顿，饶有兴致地看着林渊，一字一句地说道：“信上说，他养了十年的‘小祸害’终于出山了，特意打包送给我。让我务必好生‘管教’，千万别让他再回青云峰去拆他的山头。最后还祝我……好运。”
林渊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终于明白，什么下山历练，什么人间烟火，都是师父为了把他“赶”出来的借口！亏他还一步三回头，心中满是不舍。
看着林渊那副从恍然大悟到羞愤交加的表情，慕清玄眼中的笑意更浓了。这还是百年来，她第一次见到如此纯粹而生动的神情。
“看来，你现在知道真相了。”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慵懒地说道，“那么，师弟，告诉我，你都会些什么？也好让师姐我，决定该如何‘管教’你这块上好的‘磨刀石’。”
林渊被她那声“师弟”叫得有些不自在，他定了定神，沉声道：“我……会用剑。”
“哦？会用剑？”慕清玄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有多会？”
林渊想了想自己那一剑“开山”的杰作，又想了想师父的评价，最终还是谦虚地说道：“略懂一些。”
“略懂一些？”慕清玄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她一站起身，那股慵懒的气质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她缓步走到林渊面前，两人相距不过三尺。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萦绕在林渊鼻尖，让他心神微乱。
“让我看看，你的剑，究竟有多懂。”
话音未落，她并指如剑，看似轻描淡写地向林渊的眉心点来。
这一指，看似缓慢，却封死了林渊所有的闪避空间。指尖未至，一股凌厉无匹的剑意己经刺得他眉心生疼。
林渊脸色一变，他没想到对方说动手就动手。危急关头，他来不及拔剑，体内灵力本能地运转，同样并指成剑，迎了上去。
双指在空中相交。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清脆的嗡鸣。
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从对方指尖传来，林渊只觉得自己的护体灵力瞬间被洞穿，那股剑意长驱首入，在他体内经脉中肆虐。他闷哼一声，蹬蹬蹬连退七八步，才勉强站稳身形，体内气血翻涌，脸色一阵潮红。
而慕清玄，依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连裙角都没有掀起一丝涟漪。
“根基扎实，灵力精纯，反应也不错。”她收回手指，淡淡地评价道，像是在点评一道菜肴，“可惜，空有力量，却不知如何运用。你的剑，是死的。”
林渊心中骇然。
他凝神境的修为，在同辈之中己是翘楚，可在她面前，竟连一招都接不住。他甚至无法判断出，对方究竟是什么境界。
“现在，你还觉得你只是‘略懂’吗？”慕清玄看着他，凤眸中带着一丝戏谑。
林渊沉默了。这是他下山以来，第一次尝到挫败的滋味。
“好了，你的底细，我大概清楚了。”慕清玄走回书案后，重新坐下，恢复了那副慵懒的模样，“既然师父把你交给了我，我自然不能让你闲着。你的历练，从明天开始。”
林渊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师姐请吩咐。”
慕清玄拿起桌上一块空白的令牌，指尖在上面轻轻一划，一个“西”字便烙印其上。她将令牌丢给林渊。
“从明天起，你去万宝阁西市分舵报道。你的第一个任务……”她看着林渊，红唇微启，吐出了几个让他意想不到的字。
“收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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