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形态各异，有位老爷爷模样的，
脑袋缺了半边，正慢悠悠地对着空碗扒拉空气。
还有个穿着民国学生装的少女，脸色青白，
脖子上有道明显的勒痕，她小口小口地“吃着”，动作倒是秀气。
最扎眼的是个浑身湿漉漉的大叔，水草还缠在头发上，
他面前碗里的“饭”似乎也带着一股河底的腥气。
它们都默默地重复着进食的动作，
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火气和阴冷感。
忠叔看到他们进来，尤其是看到阮芙，
脸上露出一种“果然来了”和“又要多事”的混合表情。
他扯出个笑脸招呼道：
“来了？坐，一起再吃点？我这儿别的不多，就是‘碗筷’管够。”
他手脚麻利地从旁边柜子里又拿出两副干净的碗筷，
像玩华容道似的，巧妙地塞到了桌上那些鬼魂碗筷之间的缝隙里，
愣是挤出了两个空位。
阮芙左右看了看这些埋头“吃饭”的鬼邻居们，
它们对活人的到来似乎早己习以为常，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她神色自若，干脆挑了一个介于无头老爷爷和湿漉大叔之间的位置，
坦然坐了下来，还顺手把歪掉的筷子摆正了。
既然忠叔敢让她坐，想必这些鬼魂应该没什么攻击性。
阿豪虽然看不见这“盛况”，但也觉得后颈凉飕飕的，
他搓了搓胳膊，有些不安地看向正滋溜一口散装白酒的忠叔，
忍不住压低声音问：
“忠叔……你……你怎么不送走它们？”
他知道忠叔有这本事。
忠叔咂咂嘴，脸上是那种常年跟阴阳两界打交道磨出来的，
混合着无奈和认命的表情：
““这栋楼，这块地界，年头久了，积攒下来的‘老住户’比活人还多。
有些是没人记得、没香火供奉的孤魂野鬼，
飘荡久了，灵智都快磨没了。
有些是心里有执念，舍不得阳间那点念想，不肯过奈何桥的……
各有各的苦处，哪有动不动就赶人家走的道理？”
忠叔说着，目光似有若无地瞟了一眼神色平静的阮芙，话里有话地补充道：
“只要它们守规矩，不害人，不闹腾，
我这儿，好歹能匀它们一口‘饭吃’，
让它们有个暂时落脚的地方，不至于魂飞魄散，
或者被逼得戾气横生，出去祸害人。
这也算是……积点阴德吧。”
阿豪见状，虽然心里还是有点发毛，但也只好硬着头皮，
在阮芙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身体不自觉地绷紧。
这顿饭吃得异常“安静”。
阿豪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也可能是酒精上了头，
话渐渐多了起来。
他再次提起了2442房间的事情，语气里带着后怕和不解。
“忠叔，那2442……里头那对双胞胎，怨气那么大，
您上次救我的时候，怎么不干脆……”他做了个收服的手势。
忠叔夹了一粒油炸花生米丢进嘴里，嚼得嘎嘣响，
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了：
“那对姐妹花啊……唉，死得太惨，怨气郁结得太深，
成了地缚灵，跟那间房子几乎长在一起了。
强行打散，有伤天和，也未必能彻底根除。
她们……其实也没主动害过活人，主要是找那些自己不想活了的，
或者阳气弱到极点的‘替身’。
阿豪你上次，不就是自己送上门去的吗？”
他瞥了阿豪一眼，带着点责备，更多的是无奈，
“有些因果，强断不得，只能暂时封着，等机缘，
或者等她们自己怨气消解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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