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陈昊在自家柔软的席梦思大床上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下一秒，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臊恶臭，混杂着泥土和腐烂物的气味，狠狠灌入他的鼻腔。
席梦思大床不见了，身下是冰冷、潮湿还硌得他骨头生疼的硬土地。身上那套价值五位数的真丝睡衣，也变成了一件满是破洞的粗麻烂衫，布料粗糙得像是砂纸，在皮肤上磨得火辣辣的疼。
他一个激灵坐起来，环顾西周。
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难民营，又或者说，是败军的聚集地。昏暗的火光下，到处都是蜷缩着的人影，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麻木，如同行尸走肉。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什么鬼地方？拍电影吗？”陈昊彻底懵了，下意识地骂了一句。
“欢迎来到东汉末年，建安五年。”
一个熟悉又平静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陈昊猛地回头，只见姜凡好端端地站在那里，只是身上换了一套还算像样的皮甲，腰间挂着一把环首刀，像个小军官。
再往旁边一看，林峰、苏小雨……全班同学一个不落，全都到了，一个个打扮得跟他一样凄惨，正缩着脖子，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脸上写满了惊恐和茫然。
“你们现在的身份，是溃散的黄巾乱兵，刚刚被袁绍的部队收编。”姜凡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们所处的位置，叫官渡。没错，就是历史上袁绍和曹操即将进行战略决战的核心区域。”
他顿了顿，环视了一圈学生们惨白的脸。
“你们的任务很简单——活下去。”
官渡？黄巾兵？袁绍？曹操？
这些只在历史书和游戏里见过的词汇，此刻像一记记重锤，砸得陈昊头晕眼花。
他疯了似的摸遍全身，别说手机钱包了，连根毛都没有！
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慌，像一只冰冷的大手，猛地攥住了他的心脏。
没有钱，没有显赫的家世，在这人命如草芥的乱世，他算个屁？
“咕噜噜——”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强烈的饥饿感和寒意一同袭来，让他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
他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饥寒交迫。
看着周围那些士兵投来的、混杂着麻木和凶狠的眼神，陈昊彻底慌了神。
“老师！姜老师！我不玩了！放我回去！”他连滚带爬地冲到姜凡面前，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我给你钱！你开个价！一百万！不，一千万！现在就转给你！”
姜凡只是垂下眼帘，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那种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傻子。
陈昊不甘心，他看到一个佩着刀、看起来像个小头目的军官从旁边走过，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扑了过去，用他往常使唤人的语气颐指气使道：“喂！那个谁！我爸是陈氏集团的陈东升！我给你一百万，你马上找辆车送我出去！”
那军官愣了一下，仿佛没听懂他在说什么，随即像看白痴一样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不耐烦。
“哪来的疯子？”
军官骂骂咧咧地一抬腿，粗暴地一脚将陈昊踹翻在地。
“再敢在此地妖言惑众，扰乱军心，看老子不一刀劈了你！”
“锵”的一声，军官腰间的刀拔出半截，吓得陈昊屁滚尿流地往后缩。
羞辱！
钻心的疼痛和前所未有的羞辱感涌上心头，陈昊趴在冰冷的泥地里，第一次发现，他引以为傲、无所不能的金钱，在这里，连个响声都听不到。
就在这时，营地边缘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和一声短促的惨叫！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班里一个胆子比较小的男生，因为受不了这恐怖的环境，哭喊着想要逃出营地。
结果他刚跑出去没多远，一队骑马巡逻的曹军斥候就从黑暗中冲了出来，大概是把他当成了袁军的探子，为首的骑兵连话都没问一句，手起刀落！
一道寒光闪过。
那个男生的身影瞬间化作一道白光，凭空消失了。
死寂。
下一秒，包括陈昊在内的所有学生脑中，豆包的一天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同时响起了一段来自现实世界的精神讯息，那是那个男生痛苦的哀嚎：
“头……好痛……像要裂开一样……我起不来床了……别死……千万别在这里死……”
冰冷，恐惧，瞬间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在这里死了，现实里虽然不会真的丢掉性命，但那种首达灵魂深处的剧痛和精神创伤，绝对是他们这些温室里的花朵无法承受的！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再也没人敢提离开的事，所有人看向姜凡的眼神都变了，从看老师，变成了看唯一的依靠。
“现在，都听明白了？”姜凡冷峻的目光扫过众人，“想活命，就给我像个真正的士兵一样，服从命令。”
第一个任务很快下达：挖战壕。
陈昊这辈子，别说干活了，在家里连地都没扫过。此刻，他却不得不拿起一把比他还高的破木锄，去挖那坚硬的冻土。
他学着旁边人的样子，笨手笨脚地刨着地，没几下，细皮嫩肉的手掌上就磨出了好几个血泡。土粒混着血水，钻心地疼。
又累，又饿，又冷，又怕。
他好几次想把锄头一扔，瘫在地上，可一看到旁边那些手按刀柄、眼神不善的监工，就只能咬着牙，含着泪继续刨土。
他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就在他精神和肉体都濒临极限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虽然极度厌恶学习，但唯独对历史故事，尤其是金戈铁马的三国，很感兴趣。不是为了考试，纯粹是当成爽文小说来看的，对官渡之战这种著名战役的几个关键人物和节点，还有点印象。
官渡……袁绍兵多，曹操兵少……粮草……
一些模糊的记忆碎片，在他快要宕机的大脑里艰难地闪现。
傍晚，挖了一天壕沟的众人累得像死狗，领到了一点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米汤和一块黑乎乎的、石头一样硬的干粮。
陈昊饿疯了，也顾不上什么体面，抱着那块干粮就啃，结果差点把门牙给崩掉。
第二天，他们被派去更苦的差事——搬运粮草。
在搬运一袋沉重的谷物时，他实在没力气，躲在草垛后面偷懒喘气，恰好无意中听到了不远处两个袁军军官的谈话。
“唉，淳于琼将军又在帅帐喝得酩酊大醉，乌巢那边就他带着万把人守着，真不让人省心。”
“怕什么？主公几十万大军在此，那曹阿瞒还能长翅膀飞过去不成？再说了，乌巢那地方，谁知道在哪？”
乌巢！
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陈昊混沌的脑海！
他想起来了！
他看过的那个三国故事里，官渡之战的决定性转折点，不就是曹操采纳了许攸的建议，奇袭了袁绍军的粮草囤积地——乌巢吗？！
淳于琼，就是那个守乌巢的酒鬼将军！
饥饿、寒冷、对死亡的恐惧，以及刚刚听到的关键信息，像无数条鞭子，狠狠抽打着陈昊那根名为“求生”的神经。
他看着周围那些同样麻木、随时可能死在下一场战斗里的同学，一个无比强烈的念头从心底涌了上来。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不能再当炮灰了！
再待在这里，他们所有人，都会像刚才那个同学一样，死得无声无息！
一番天人交战，求生的欲望最终压倒了他所有的懒惰、高傲和所谓的自尊。
他猛地从草垛后面站了起来，用尽全身力气，不顾一切地冲到正在巡视的姜凡面前。
因为激动和紧张，他的声音都在发抖，但那双一向玩世不恭的眼睛里，此刻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亮得惊人。
“老师！姜帅！”
他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地喊道。
“我知道袁绍的粮仓在哪！我有办法，让我们所有人都活下去！”
姜凡停下脚步，故作惊讶地看着他，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条鱼，终于上钩了。
他故意板起脸，用一种审视犯人的严厉语气说道：“哦？区区一个新兵，口气倒是不小。说来听听。”
姜凡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话语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说得好，赏你一个又白又大的馒头；说不好……动摇军心，按律当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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