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秋汛来得急。赵庭春立在枫桥镇的码头上,望着江面上漂浮的残叶,将油纸伞往南宫燕肩头倾斜些。她发间的银燕簪沾了水珠,在暮色里晃出细碎的光——那是他在漠北用雪蚕王鳞片重铸的,说是"护着她别再被风雨打湿"。
"阿姐,你看!"小棠拽着南宫燕的裙角,踮脚指向江湾里的乌篷船,"那艘船的帆...绣着雪花!"
"嘘。"李雨春突然按住她的手,目光扫过船舷上的暗纹——那是半朵六瓣梅花,与李家药铺的标记如出一辙,"阿九说的货船,到了。"
江风卷着湿木屑的腥气扑来。王小沐握紧腰间的铁剑,剑鞘上的雪蚕王鳞片泛着冷光。他望着船上下来的一行人,最前头的老者拄着根枣木拐杖,鹤发童颜,腰间挂着个雕花铜匣,匣盖上刻着"李氏药庐"西个篆字。
"是李老爷子。"阿九从船尾跑来,额角还沾着船板的木屑,"我家祖宅的枯井...在江底下。"
李老爷子走到近前,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他盯着小桃颈间的鳞片项链,喉结动了动:"雪蚕王的鳞片...终于找到了。"
药庐里突然安静下来。赵庭春的手按在剑柄上,南宫燕将小棠护在身后,王小沐的铁剑嗡鸣——这老者的气息,与天山派、黑衣教截然不同,却带着股说不出的熟悉。
"您是..."李雨春上前一步,"李家药铺的...?"
"老朽李守真,是你祖父的祖父。"李老爷子摸出块玉牌,正是李雨春贴身佩戴的"李氏传家玉","五十年前,你祖父为救我,被雪蚕王的余孽所伤。我欠李家一个人情,今日特来还债。"
他从铜匣里取出一卷泛黄的绢帛,展开时,药庐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晃。绢帛上的字迹与《霜华录》下卷如出一辙,却多了半幅图——图中山巅立着座雪玉砌成的宫殿,宫殿下方,无数雪蚕王鳞片如星子般坠落。
"这是..."李雨春的指尖颤抖,"《霜华录》的...?"
"完整版。"李守真咳嗽两声,"当年镜湖先生只写了半卷,另一半在我李家祖宅的枯井里。井下的石壁上,刻着雪蚕王的血脉秘辛。"
小桃突然上前,抓住李守真的手腕。她的指尖泛起淡金色的光,李守真的手背立刻浮现出淡青色的纹路——与她颈间的鳞片如出一辙。
"您...是雪蚕王的后裔?"小桃的声音发颤。
李守真摇头:"我是雪蚕王的...守墓人。"他从怀里摸出块半透明的鳞片,"当年雪蚕王陨于冰窟,我祖先用这枚鳞片镇住它的残魂,藏在枯井里。五十年前,黑衣教的人来挖井,我祖父拼了命把鳞片抢出来,藏在了这里。"
江面上突然传来号角声。阿九脸色骤变:"水匪!他们...他们往船上去了!"
众人冲到船边时,二十余个戴斗笠的水匪正用钩索勾住货船。为首的水匪满脸横肉,腰间别着把牛耳尖刀:"李老头,你以为藏得深?老子早就打听清楚了,你这船里有雪蚕王的宝贝!"
"雪蚕王的鳞片?"另一个水匪舔了舔嘴唇,"听说用那玩意儿泡酒,能治百病!"
李守真将铜匣塞进小桃手里:"丫头,这是李家世代守护的东西,你带着它走。"
"不。"小桃摇头,"阿娘说,雪蚕王的秘密要由血脉至亲守护。"
赵庭春的凝霜剑出鞘,剑锋挑断第一个水匪的钩索。王小沐的铁剑跟着划过长空,逼退第二个水匪。南宫燕甩出三枚透骨钉,钉入两个水匪的咽喉,却被第三个水匪用渔网罩住。
"小心!"阿九扑过来,用身体护住南宫燕,渔网的铁钩划破他的后背,鲜血溅在江面上,像开了朵艳红的花。
"阿九!"李雨春惊呼,甩出药杵砸向水匪的头目。药杵却被对方用刀背格开,震得她虎口发麻。
小桃突然咬破指尖,将血滴在船舷上。她的血泛着淡金色,与江水接触的瞬间,整艘船泛起层白雾。水匪们惨叫着后退,有人跌进水里,有人捂着眼睛打滚——那雾气里有雪蚕王的血煞之气,专克邪祟。
"走!"李守真拽起阿九,"去枯井!鳞片在井下!"
众人退到岸边时,水匪的船己经着了火。赵庭春望着江面上的火光,忽然想起漠北祭坛上,沈清欢用身体护住王小沐的模样——原来所有的守护,都是这样一代又一代的传承。
"阿姐,你看!"小棠指着天空,"有鸟!"
一只雪白色的鹰隼掠过云层,爪下抓着块青铜令牌。令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正是天山派"寒玉使"的令牌——与陆沉舟当日出示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是陆沉舟!"王小沐喊,"他怎么...?"
令牌突然坠落,掉在李守真脚边。老人捡起令牌,翻过来时,背面刻着行小字:"雪蚕宫现,血魄归位。"
"雪蚕宫?"赵庭春皱眉,"《霜华录》里没提过。"
"提过。"李守真展开绢帛,指向图中山巅的宫殿,"雪蚕宫是雪蚕王的行宫,藏在天山最深处。当年镜湖先生为救玄机子,用半卷《霜华录》换了雪蚕宫的地图,却没来得及进去。"他抬头看向小桃,"丫头,你颈间的鳞片,是雪蚕宫的钥匙。"
小桃摸了摸鳞片项链,忽然想起昨夜的梦——梦中她站在雪山上,推开一扇刻满鳞片的石门,门后是漫天的雪蚕,每一只都对着她低鸣。
"阿娘说..."她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雪蚕宫的门,要血脉至亲的血才能开。"
江风卷起她的发梢,银燕簪在月光下闪着暖光。赵庭春望着她眼中的星光,忽然明白——所谓传承,从来不是血脉的枷锁,而是那些愿意为彼此拼命的人,用热血和信念,在江湖里种下的希望。
"走。"他抱起小桃,向南宫燕伸出手,"去枯井。我们需要完整的《霜华录》。"
"嗯。"南宫燕笑着握住他的手,将小棠从阿九怀里接过来,"小棠,叫太爷爷。"
小棠眨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地喊:"太爷爷。"
李守真摸了摸她的头,又看了看小桃:"丫头,你阿娘...是不是叫沈清欢?"
小桃的身体微微发抖。她望着老人,眼泪砸在船板上:"您...认识阿娘?"
"五十年前,我见过她。"李守真咳嗽两声,"她穿着月白道袍,站在雪蚕宫前,说要替雪蚕王守着这扇门。后来...后来黑衣教的人来了,她把我推进枯井,自己引开了追兵。"
药庐的烛火突然熄灭。黑暗中,小桃的鳞片项链泛起幽蓝的光,照亮了李守真脸上的泪痕。
"阿娘..."小桃轻声唤道,"我没忘记您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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