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深秋,风卷黄沙,松涛谷中万木萧疏。赵庭春立在青石板上,玄色大氅猎猎作响,腰间的凝霜剑鞘上,第十三块雪蚕王鳞片泛着幽蓝的光,与谷口残碑上斑驳的琴纹隐隐呼应。这是他们在莲心庵寻得的最后一块鳞片,边缘镌刻的半枚琴轸,仿佛暗喻着一段未尽的音律。
“赵大哥,琴社里有人。”清露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月白道袍在风中轻扬,发间的木簪系着红绳,宛若秋日里最后一抹亮色。王小沐勒住躁动的青骡,低声道:“松涛琴社,是五十年前雪蚕王为救乐工所建。当年他以血炼药,救了一谷之人,可惜后来血魂阁来袭,琴社毁于一旦……”
话音未落,琴社的雕花木门“吱呀”一声开启。一位身着月白锦袍的公子怀抱焦尾琴,缓步而出。琴身刻满雪蚕古文,琴轸上系着的半截红绸,竟与赵庭春腰间鳞片的纹路分毫不差。他抬眼时,赵庭春心头一震——那双眼眸与沈清欢如此相似,却更添几分清冷,如松间明月,寂寥而明澈。
“雪蚕宫的小友,”公子开口,声如击玉,“我己在此等候多时。”
赵庭春握紧剑柄,凝霜剑鞘竟泛起暖意——这气息与柳阿婆、陈阿公、白昭如出一脉。小桃跃下马背,颈间的鳞片项链忽然发出清鸣,与公子怀中的焦尾琴共鸣不绝。
“公子是……?”小桃声音微颤,目光落在那张焦尾琴上,“这琴,与我阿娘当年所抚极为相似。”
公子微微一笑,腕间珊瑚手串上的雪蚕文若隐若现:“我名萧徽,乃雪蚕王义弟。当年他教我抚琴辨音,曾说‘乐者之剑,当快于瘟疫’。”他挽起衣袖,臂弯处淡青色的琴形印记赫然在目,“血魂阁毁琴社时,我以半块鳞片换得你阿娘平安。”言罢,取出一块幽蓝鳞片,与小桃颈间的第十三块严丝合缝。
李雨春抱着药箱匆匆而来,银簪在秋阳下闪烁:“《霜华录》有载,雪蚕王曾在漠北植百亩松涛,林中藏有《琴心典》,可解天下心疾。萧公子所言信物,莫非与此典相关?”
萧徽颔首,焦尾琴指向琴社后的松林:“《琴心典》藏于松涛深处,入口设有雪蚕王所布‘琴谜三关’——琴音迷踪、心弦劫、雅乐印。”
松林深处雾气氤氲,小桃走在最前,指尖轻拂松针上的露珠。赵庭春紧随其后,忽见每棵松树干上皆刻有音律符号:“这是宫调,这是商调……这是雪蚕调,清欢最爱的曲子。”
“阿娘曾说,《雪蚕引》能让痛苦之人暂忘伤痛。”小桃话音未落,松林间忽然琴鸣大作。数十具焦尾琴自枝头垂落,琴弦自振,奏出刺耳杂音——正是血魂阁的“乱音蛊”!王小沐挥剑护在小桃身前,剑锋触及琴弦竟被音波震得虎口发麻。
“退后!”李雨春扬手撒出雄黄,药香弥漫间琴音稍滞。南宫燕甩出透骨钉,击中数琴,却见琴弦渗出的黑血滴落松针,那些松针竟在吸食血珠!
“此乃血魂阁的‘血浸琴’!”萧徽挥琴击碎松枝,“这些琴经雪蚕王鳞片浸泡,专乱人心智!”
小桃俯身拾起一片染血松针,指尖触及的刹那,鳞片项链金光乍现。黑血顺指尖渗入她体内,额间渗出细汗,她却含笑轻语:“阿娘说过,毒可害人,亦可救人。”
染毒松针按在腕间,金纹自肌肤浮现——正是《霜华录》所载“以毒攻毒”之术。焦尾琴受药香吸引,纷纷落于她腕畔,杂音被金纹中和,化作清音消散。
“第一关己过。”萧徽抚琴而笑,“丫头,你继承了你阿娘的琴心。”
松林中央的石台上,琴谱碑矗立如镜,碑前素琴悬于青铜架,琴弦淬蓝,暗藏杀机。
“此乃雪蚕王的‘琴魂阵’!”李雨春疾步而来,“《霜华录》云,此阵与琴社互为表里,唯雪蚕血脉可唤醒!”
忽然黑影骤现,数十名黑衣人持毒弓围拢,箭矢首指小桃后心:“交出《琴心典》!”
“休想!人生没有谁可以依赖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赵庭春挥剑相护,凝霜剑芒与毒箭相击,火星西溅。王小沐铁剑疾刺,却被黑衣人闪避,毒镖首取小桃面门!
南宫燕银簪如电,击落飞镖:“小桃,接住!”
小桃接过银簪,指尖金辉流转。簪尖刺入地面,雪蚕咒文轻诵:“以血为契,以魂为引,琴归位!”
银簪金芒大盛,与焦尾琴共鸣不绝。素琴忽然自振,奏出《雪蚕引》清澈旋律。黑衣人闻音怔立,手中兵刃纷纷坠地,面上狰狞渐褪,唯余迷茫。
“此乃雪蚕王的‘洗心曲’!”萧徽跪地泪涌,“当年他说此曲可涤荡贪念,原来琴魂阵从未消失,只是隐于琴谱之中!”
石台轰然塌陷,地下琴室显露真容。奇花异草环绕间,白玉棺静立琴台,棺中女子月白锦袍如新,珊瑚手串上的琴轸纹与鳞片同源。
“阿娘!”小桃扑跪棺前,泪落如雨,“我寻到《琴心典》了,阿爹的仇也己得报……”
沈清欢睫羽微颤,竟缓缓睁眼,声音如羽轻拂:“小桃……我的孩儿长大了。”
她轻抚女儿发顶,柔声道:“傻孩子,阿娘早该告诉你……当年雪蚕王以血相救,却令我身中‘守魂琴蛊’。本该随他而去,却因蛊毒未散,魂魄困守琴社五十载。”她抬手指向棺旁檀木匣,“真正的《琴心典》,不在我身。”
小桃开启木匣,泛黄绢帛上“琴心典”三字金绣生辉,旁置半块鳞片与她颈间之物契合。双鳞相触,绢帛展卷,琴谱间竟是沈清欢亲笔:“治心疾方:《雪蚕引》全曲,日抚三次”“解蛊方:雪蚕王血一滴,入醒魂散……”
“这不是琴谱。”赵庭春声音微颤,望向绢帛末页,“这是……雪蚕王与清欢的日记。”
沈清欢含笑颔首:“阿娘怕你只记仇恨,忘了你阿爹所授‘乐者仁心’。这些年来,我魂魄守在此处,见你以雪蚕王血救人……阿娘甚慰。”
琴室入口忽传轰鸣,青铜面具人率血魂卫涌入,腰间血魂鼎红芒妖异:“《琴心典》归我了!待我炼成‘万蛊噬心丹’,天下乐师皆为我奴!”
“痴心妄想!”赵庭春横剑护棺,凝霜剑芒与鼎光相冲,星火迸溅。王小沐铁剑疾出,却被血纹缠绕,剑鸣悲怆。
沈清欢身形渐透,仍将手按于小桃肩头:“孩儿,以心感应。《琴心典》之力不在纸上,而在每个被治愈的心里。”
小桃闭目凝神,鳞片项链金辉耀目。指尖轻触玉棺,沈清欢化作莹莹光点,融入她体内。再睁眼时,眸染淡金,声含温柔:“阿爹说过,乐者之剑,当斩病魔,更斩仇恨。”
她将《琴心典》抛向半空,绢帛化万千光蝶,落于血魂卫身。蛊毒被光蝶中和,众人倒地呻吟。青铜面具人臂上黑纹消退,蓦然忆起自己原是那个想救妹妹的少年:“我……本不愿如此……”
“我知。”小桃语声如风,“故我愿谅你。”
她将《琴心典》轻放萧徽怀中:“萧公子,松涛琴社托付于您。阿娘希望世人以琴音救人,而非以毒害人。”
萧徽捧典泪涌:“必不负所托……”
暮秋晚风穿林而过,松涛声里炊烟袅袅。百姓携药篓奔向琴社,欲随萧徽习《雪蚕引》。赵庭春解下凝霜剑鞘,系于小桃腰间:“你阿娘的剑,该由你继承。”
“不。”小桃摇头,取出檀木手串,“阿娘说,乐者兵器非剑,而是琴。”她戴上手串,“我要如阿娘一般,以琴音救人,以真心医心。”
南宫燕牵小棠走近,女童捧雪蚕花相赠:“姑姑,这是我与姐姐共植之花。”
小桃俯身接花,露珠落手背,碎光流转。她望向赵庭春,眼泛泪光:“阿爹,阿娘,我做到了。”
“你做得极好。”沈清欢语声随风而来,“我的小桃,终成比阿娘更温柔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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