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帕奇武装首升机，这个名字本身，就代表着现代陆战中的绝对空中霸权。
它不是运输机，不是侦察机。它的存在，只有一个目的——猎杀。猎杀一切敢于在地面上移动的装甲目标。
当它那冰冷的电子眼锁定住斯特赖克装甲车时，这场战斗的性质，就从一场混乱的地面冲突，瞬间升级为了一场不对等的、猎手与猎物之间的死亡游戏。
“雷达锁定！我们被锁定了！”周毅的吼声，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惊骇。
他可以不惧枪林弹雨，可以无视火箭弹的轰炸。但面对这台悬停在天空中的战争机器，一种源自生物本能的无力感，几乎要将他的勇气彻底击溃。
载员舱内的队员们，也通过观察窗，看到了那架如同死神般盘旋在空中的武装首升机。它机头下方那门30毫米链式机炮，正随着机头的转动，缓缓地指向了他们。
那黑洞洞的炮口，像一只凝视着蝼蚁的、毫无感情的眼睛。
刚刚才燃起的战斗热血，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冷却。
“所有单位后撤！清出射击区域！”亚当的声音，此刻充满了复仇的快意，“Valkyrie One，尽情地享用你的晚餐吧！”
地面上，残存的瓦尔基里佣兵们如蒙大赦，纷纷寻找掩体躲避，将战场完全交给了空中的王者。
整个码头，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斗兽场。
而斯特赖克装甲车，就是那头被困在场中，即将被狮鹫撕碎的野牛。
“老板……我们……”一名队员的声音己经带上了哭腔。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挣扎，似乎都显得苍白而可笑。
然而，林渊的回应，却再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周毅。”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得可怕，仿佛那刺耳的雷达锁定警报，只是悦耳的背景音乐，“切换武器站热成像模式，最大索敌范围。告诉我，天上除了那条蛇，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周毅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还要关心别的，但出于对林渊的绝对信任，他还是强忍着恐惧，迅速切换了观瞄模式。
屏幕上的景象，瞬间从夜晚的实景，变成了黑白分明的热成像世界。冰冷的码头和海水呈现出深邃的黑色，而所有发热的物体，如车辆引擎、人体，都散发着刺眼的白光。
那架阿帕奇，在热成像视野里，就是一个巨大而灼热的白色光源，充满了威胁。
周毅迅速扫描着天空。
“报告老板！除了目标，五公里范围内……等等！”他的声音突然一顿，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速操作，将画面放大到了极限。
在远离港口的高空云层边缘，一个极其微弱、几乎与背景温度融为一体的白色小点，一闪而过。
那个小点是如此的微弱和飘忽，如果不是周毅精神高度集中，几乎就要将它当成一个噪点忽略过去。
“发现一个微弱热源！高空，七点钟方向，距离……无法测定！它在移动，速度很快！”
“很好。”林渊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无人察觉的、冰冷的弧度。
他等的，就是这个信号。
他知道苏晚晴一定会来。但他不知道，她会以什么方式，在什么时候出现。现在，他知道了。
“全体注意！”林渊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接下来的三十秒，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惊慌。抓紧你们能抓到的一切东西！”
“周毅！放弃对地攻击，将你所有的子弹，都给我朝着天上那条蛇，倾泻出去！”
“什么？！”周毅愣住了，“老板，12.7毫米的机枪，根本打不穿它的装甲！”
用重机枪去攻击一架阿帕奇，这无异于用牙签去捅一只鳄鱼。这根本不是战斗，这是在……挑衅！
“执行命令！”林渊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是！”周毅咬紧牙关，将所有的疑惑和恐惧都压了下去。他将武器站的炮口猛地抬起，死死地锁定了天空中那架阿帕奇。
与此同时，阿帕奇的驾驶舱内，两名隶属于瓦尔基里卫队的王牌飞行员，正带着轻松的表情，欣赏着地面上那个垂死挣扎的铁罐头。
“目标还在移动，真有活力。”副驾驶兼炮手，代号“响尾蛇”的飞行员，在通讯频道里轻松地笑道，“头儿真是小题大做，对付这种东西，一枚‘地狱火’就足够了。”
“别大意。”驾驶员“秃鹫”的声音则沉稳得多，“能从头儿的包围圈里冲出来，不是等闲之辈。按规矩来，先用机炮废掉它的行动能力，再慢慢炮制。”
“好吧，好吧。”响尾蛇耸了耸肩，手指放在了机炮的发射按钮上，“那就让我先敲掉它的牙齿……”
他的话还没说完，异变突生！
地面上，那辆斯特赖克装甲车车顶的重机枪，突然调转炮口，朝着他们喷吐出愤怒的火舌！
哒哒哒哒哒！
一串灼热的曳光弹，如同逆流而上的火龙，呼啸着向他们袭来。
“疯子！”响尾蛇的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他以为这是什么？防空炮吗？”
子弹噼里啪啦地打在阿帕奇的机身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随即被厚重的防弹装甲弹开，连一道白印都没能留下。
这种攻击，甚至不能称之为骚扰，只能算是一种无能的狂怒。
然而，就在响尾蛇准备按下发射钮，结束这场闹剧的时候。
驾驶员“秃鹫”那沉稳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而急促！
“导弹！有导弹来袭！六点钟方向！规避！立刻规避！”
伴随着他声嘶力竭的吼叫，驾驶舱内，另一种更加凄厉、更加高亢的警报声，疯狂地响彻起来！
响尾蛇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猛地转头，通过舷窗看向后方。
只见一枚拖着长长尾焰的导弹，如同从地狱深处射出的复仇之矛，正以超音速，悄无声息地从云层中钻出，朝着他们的尾部，疾驰而来！
那不是地面发射的肩扛式导弹，而是……一枚空对空导弹！
“这不可能！”响尾蛇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哪来的……”
他没有时间思考了。
求生的本能，让他和秃鹫在瞬间做出了最快的反应。
秃鹫猛地压下操纵杆，阿帕奇巨大的机身，如同被激怒的猛禽，做出了一个极限的侧向翻滚动作。同时，响尾蛇疯狂地按下了干扰弹的发射按钮。
咻咻咻！
数十枚灼热的干扰弹，从机身两侧的发射巢中喷射而出，在空中形成了一片绚烂的、由高温和金属箔片构成的死亡之云，试图诱骗那枚来袭的导弹。
然而，那枚导弹，却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
它对那些华丽的干扰弹视而不见，弹头微微调整角度，依旧死死地锁定着阿帕奇的引擎热源，如跗骨之蛆，不依不饶。
“是红外成像制导！干扰弹无效！”秃鹫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下一秒。
轰——！
一团巨大的火球，在半空中猛然炸开，将整个夜空都映成了一片惨烈的橘红色。
阿帕奇那坚固的机身，在这枚专门为猎杀战斗机而设计的空对空导弹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玩具。爆炸的冲击波，瞬间将它的尾梁和主旋翼撕成了碎片。
那条不可一世的“空中眼镜蛇”，在发出一声短暂而凄厉的金属悲鸣后，变成了一团燃烧的火球，拖着滚滚浓烟，旋转着，无力地，向着下方的港口，坠落而去。
地面上，所有人都被这惊天动地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
“雷神”亚当仰着头，看着屏幕上那团坠落的火焰，以及瞬间中断的通讯信号，脸上的表情，从狂怒，到错愕，再到一种难以置信的惊骇。
利刃小队的队员们，也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忘记了呼吸。他们看着那团曾经带给他们无尽绝望的火焰，坠向远方的海面，溅起一朵巨大的浪花，最终归于沉寂。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太不可思议。
仿佛是神明，降下了天罚。
只有林渊，依旧平静。他缓缓地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装甲车的顶棚，望向了那片漆黑的、刚刚吞噬了一条钢铁巨蛇的夜空。
在那片夜空之上，一架通体漆黑、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幽灵，正缓缓地收回它刚刚亮出的、致命的毒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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